翌日清晨。
還不到辰時。
外頭便有人著急撩火的來報了,“老, 老爺, 夫人,宮裡, 宮裡來人了。”
宋老爺和朱氏正在房中用早膳,一聽這話, 宋老爺忙站了起來,隨意拿帕子揩了下嘴唇, 邊往外走, 邊同朱氏吩咐, “估計是賜婚的旨意下來了, 還不去把雲清喊過來?”
頓了頓。
又道:“仔細著點, 她現在可是貴人了, 讓那些丫鬟、婆子好生待著, 要是惹她不高興, 我就唯你是問。”
這話說完。
他腳下步子再不停留, 徑直往外走去。
而留下來的朱氏臉一陣青一陣白,好半響才絞著帕子啐道:“這個狗東西, 我就知道他得了好就忘了本。”話是這麼說。
但她也不敢不聽他的話, 叫來一個機靈的丫鬟, 冷著臉和她吩咐,“去把大小姐請過來, 記住, 讓她穿得好些, 彆搞得咱們家苛待了她。”
“是。”
等人走後。
紅柳見她臉色難看,便上前扶住她,小聲問道:“不用去請二小姐嗎?”
“阿嬋現在指不定怎麼恨呢,讓她出來,落在旁人的眼中,回頭還不知道該傳出什麼樣的話......”朱氏歎道,“先把她在房中拘些日子。”
“她要是想不通,我也隻能讓她去她外祖家住些日子了。”
她就這麼一個女兒,從小就是嬌寵著長大。
但凡阿嬋想要的,她便沒有不給的,便是她私下裡欺負宋詩,她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才會慣得她性子高傲,無法無天。
以前是沒什麼。
可如今。
宋詩已經成了永安王妃,等永安王喪期一過,她的名字便要記入皇家宗廟了。
她們哪裡還爭得過?
想想就生氣,朱氏絞著帕子,低聲罵道:“那呂氏是個薄命的,沒想到她的女兒卻是個有福的,永安王妃......”
“我當真是連做夢都沒想到。”
原本以為顧辭頂多也隻是給個側妃,沒想到他竟然直接允諾王妃的位置。
“怕是連老爺都沒想到。”紅柳在旁邊添了一句。
“他能想到什麼?”
朱氏現在對宋老爺滿心怨懟,連帶著說話也是不客氣的,“不過這樣也好,你也瞧見永安王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了,他那樣的性子,怎麼可能會任由咱們老爺左右?”
“恐怕咱們老爺的春秋大夢是成不了了。”
“是了,永安王看著溫溫和和,但為人殺伐果斷,奴每次出門都能聽到外頭的人議論他呢,說他比從前那位長興侯府的世子爺還要厲害。”
紅柳覷了覷朱氏的臉色,又道:“其實奴覺得如今這樣挺好的。”
“大小姐成了永安王妃,二小姐身為她的妹妹,自然也會受到彆人的高看,您倒不如放下成見,趁著這段時日好生待大小姐,那以後等到二小姐談婚論嫁......”
“由她幫襯著,自然也能如您所願了。”
這事。
朱氏早就想過了,隻是礙於臉麵,不肯開口,如今聽她這般說道,倒像是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點頭應道:“也隻好這樣了。”
“怎麼說,我也算是她名義上的母親。”
等外頭又有丫鬟稟報,“大小姐已過去了。”
她這才又說道:“走吧,咱們也過去。”
***
旨意是在前院大廳下的。
宋老爺最早到,看到來頒發旨意的內侍倒是真愣了下,腳步不停,忙迎過去,“安公公,怎麼是您親自來頒旨的?”
安公公,又叫安福。
在當今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就伺候在他身側了,後來太子成了陛下,他也成了天子近侍,平時就連朝中一些二、三品的官員都對他十分恭敬,沒想到會是他來頒旨。
宋老爺還真是又驚又喜。
“快,快上好茶,把我珍藏的碧螺春拿出來。”
安福聞言也隻是笑笑,“宋大人太客氣了,奴不過是來頒旨的。”雖是這麼說,他屁股卻是一點都沒挪,四平八穩的坐著。
“永安王昨兒特地跑到宮裡要陛下賜婚。”
“您也知道,永安王是陛下的親堂兄,兩人從小一道長大,感情十分深厚,知道他有喜歡的人,陛下高興得不行。”
這便是在解釋為什麼是他來頒發聖旨。
頓了頓。
他又笑道:“恭喜宋大人了,您呐,當真是生了個好女兒。”
宋老爺聽到這話,臉上的笑遮都遮不住,嘴裡雖然還知道謙遜,但語氣已然是十分自得了,“是我那女兒有福氣,能得永安王的青眼。”
安福臉上掛著笑,眼神卻帶了些嘲諷。
這位宋大人,他也是知道的,在朝中多年,一直蠅營狗苟,沒什麼建樹,偏偏心比天高,總覺得自己是懷才不遇,但凡給個機會,就能大放光彩......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