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夫人還沒走到門口，馮老爺就氣急敗壞的說道：“你給我站住！你已經害死了我母親，你還想害的我和孩子們沒法見人嗎？”要是這事傳出去，那他以後還怎麼在官場上混？他的女兒還怎麼嫁人？他的兒子還怎麼出去交際？
這些，馮夫人也都知道。就因為知道，所以她才敢那樣說。她明著是說要去自首，其實是逼馮老爺妥協。
馮夫人停下來回頭看著馮老爺邊擦淚邊說道：“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和兒子。我一個女人，有吃有喝，有兒有女，我還求什麼？我扔她是為了你們，我想把她認回來也是為了你們。為了把她認回來，我被田家人又打又罵。咱家家底本來就薄，可你母親抓住我的把柄後就天天和人家富貴人家的老太太比。今天跟我說要吃人參，明天跟我說京城出了一種時興的布料，後天又跟我說想吃一品軒的飯菜，咱家既沒有金山，也沒有銀山，哪能經得起她這麼折騰？”
馮老爺握了握拳頭。“你毒死我母親你還有理了？”
“我不把她毒死咱們全家都得喝西北風去。”
“你就是想把扔孩子的事推到我母親身上去。”
“她要是不用這件事要挾我這麼多年我也不會動她！”
“你！毒婦！”
“那你把我休了吧。”馮夫人看著馮老爺說道：“要不是我父親，你這些年在官場上能這麼順？要不是我的嫁妝，你能有錢出去交際？你母親能天天喝參湯吃燕窩？你母親沾了我這麼大的光居然反過來要挾我！你們有沒有良心？”
“你……你強詞奪理。”
“我強詞奪理？我問你，和你一起考中進士的那些人有幾個人的職位有你高？”
馮老爺被噎了一下。他確實沾了他嶽家不少光。可是，“那你也不該把我母親毒死呀。大不了……大不了把她送回老家不就行了？”
馮夫人一聽就笑了。“你可真幼稚。送回老家？你要是敢把你母親送回老家去，你母親就敢到衙門裡告你不孝，你信不信？”
“你胡說。我母親不是那樣的人。”
“不是？”馮夫人盯著馮老爺說道：“你母親真是好人就不會看著我把你女兒扔了。你母親要是真是好人就不會明知道家裡不富裕還要和人家富貴人家的老太太攀比。你母親要真是好人就會把我扔孩子的事告訴你，而不是拿這件事要挾我！”
“你……你……”
馮夫人走到桌子邊坐下看著馮老爺說道：“我扔孩子不對，你母親也不是什麼好人。”
“你……你……”
馮夫人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茶。“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咱們就坐下來好好商量商量接下來怎麼辦吧？”
“你……你現在還有心情喝茶？！”
馮夫人指了指她剛才拿出來的賬本。“你還是先看看你母親這十幾年花了多少銀子吧。”
“銀子重要還是人重要？”
馮夫人把賬本拿了起來。“既然你不想看，那我就給你念念吧。”
馮夫人剛念了十幾條馮老爺就聽不下去了。“彆念了！”
馮夫人沒停。
馮老爺氣得拿起茶杯就摔到了地上。“你耳朵是不是聾了！我讓你彆念了！”
馮夫人喝了口茶。“怎麼？心疼了？你母親這十幾年一共花了九萬三千五百一拾兩銀子。你母親要是繼續花下去，那咱們家就得借錢度日了。”
馮老爺垂頭喪氣的坐到了桌子邊。
馮夫人重新給馮老爺倒了杯茶。“有這九萬多兩銀子，咱女兒的嫁妝和咱兒子以後打點的銀子就都有了。可惜現在都讓你母親吃沒了。”
“你這賬本是不是假的？”
“不信你可以去廚房問。對了，你母親還讓我給她請了一個從宮裡麵退下來的老禦廚。”
“禦廚？”
“嗯。光那一個老禦廚一個月就得一百兩銀子。”
馮老爺有氣無力的靠到了椅背上。“這些你怎麼不和我說？”一個人一年花七八千兩銀子……
“我哪敢和你說？我要是和你說你母親肯定把我扔孩子的事抖露出來。相公，我有一次跟你母親說家裡實在是沒錢了，你猜你母親說什麼？”
“說什麼？”
“你母親說讓我自請下堂。”
馮老爺機械的的重複了一遍。“自請下堂？”
“嗯。你母親說，要是我養不起她，那她就給你找一個商人的女兒。商人的女兒嫁妝多。”
“商人的女兒？”
“嗯。你母親說，你現在的官職已經可以了，不用再往上爬了。與其留著我還不如給你換個商家女。到時候你們官商合作……”
馮老爺不想聽了。“彆說了。”
“相公，我要是不給她下毒，那咱們這個家就散了。”馮夫人看著馮老爺紅著眼睛說道：“相公，我要是自請下堂，我父親肯定會找你麻煩。要是我父親找你麻煩，你母親說不定會把我扔孩子的事說出去。到時候，我父親肯定不能讓你母親把這件事安在我頭上。相公，要是事情真鬨得我父親麵前，那不光你母親，可能連你也落不著好。相公，我不能讓你母親把你和孩子們都毀了。”
馮夫人看著馮老爺深情的說道：“我寧願自己下地獄也不能讓她把你和孩子們毀了。”
馮老爺把眼睛閉了起來。“你出去招呼客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馮夫人聽了鬆了一口氣。她算著馮老爺不會把事情鬨大，可萬一馮老爺要是意氣用事……“好，那我出去忙去了。”
“嗯。”
馮夫人走了以後，馮老爺閉著眼睛坐了一刻多鐘。
他覺得馮夫人的話裡麵有水分。
可是有水分又怎麼樣？他母親已經死了，他也不能把馮夫人休了。要是他把馮夫人休了，那他和他女兒、他兒子都會受影響。
他也不能把馮夫人殺了。一來，他以後在官場上還得和他嶽父互相幫襯。二來，他妻子忍了他母親這麼多年才把他母親殺了。可見他妻子是一個心機深沉的人。他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他母親是怎麼死的？那他妻子肯定會防著他。要是他妻子發現他想殺他肯定會先下手為強。他妻子連自己的孩子都扔，要是他發妻子發現他想殺她肯定不會對他手軟。
馮老爺又坐了會就也出去招呼客人去了。
夜裡，夫妻兩個躺在床上誰都沒有說話。夫妻兩個都知道，從今以後，他們兩人之間隻剩下了互相防備，互相利用。
第二天早上，夫妻兩個默默地吃完早飯後，馮夫人看著馮老爺說道：“現在隻有你有資格讓那孩子認你了。”
“嗯。”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把她認回來？”
“先把母親的喪事辦完吧。”
“好。”
“我準備給母親守十年孝。從今天開始，我就搬到書房去住。”
“好。”不管馮老爺是真的準備替他母親守十年孝還是想躲她她現在都不想和馮老爺爭執。至於以後……他們都快當爺爺奶奶了，在不在一個炕上睡都無所謂了。
另一邊，田滿車回來後宋麥穗就問他和馮老爺談的怎麼樣？
田滿車告訴媽馮老爺已經知道他妻子和他母親做的事了。
“那他會讓他妻子給他母親抵命嗎？”
“應該不會。他是靠著他嶽家起來的。等他給他母親守完孝還得靠著他嶽家給他謀差事。”
“那……那他妻子就沒事了？”
“嗯。”
“這……他母親可真是白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