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卉, 彆過去!”唐新嵐一把拉住了章家卉。
現在過去,到時候兩邊鬨起來,保安反倒不好管彆人家務事了, 倒不如像現在這樣,反正宿舍區有門禁, 沒有業主電話他們根本進不來。
“嗯, 我們趕緊回去吧,給鐘老師打個招呼。”章家卉死死咬住下唇, 白皙的小臉漲得通紅,她不明白, 為什麼彆人的母親都拿女兒當小寶貝, 隻有她, 從小到大,幾乎所有的羞辱都是來自於她的母親和家庭……
隻能說命運對她還不算殘忍, 來自唐家人十幾年如一日的溫暖,讓她至今還五講四美,沒有因為原生家庭黑化成反派女配什麼的。
“彆管他們!我已經給老劉打過電話了, 不許放他們進來。”
鐘雁南壓根不拿這事兒當回事。
要知道現如今老師也是個高危職業, 大學老師更危險, 小學生遇到問題隻有家長會跑到學校和老師家裡鬨事情, 大學生更猛,他們自己就有能力搞事情,以前他們學校就出過因為老師掛了學生的科, 被一個男生在宿舍區外麵回家的路上拿水果刀給捅了……從那之後,學校就全麵加強了教職工宿舍的安保工作。
這麼說吧,一般小區隻有內部才有保安巡邏,他們小區, 外麵那條路也24小時有保安巡邏,生怕再遇到過激的學生拿水果刀在路上埋伏……咳!大學老師掙這點工資也不容易!
“憑啥不讓我們進去?我閨女住裡麵!”陳二妮嘶吼著試圖往裡麵闖,旁邊倆保安拿著盾牌鋼叉,嚴陣以待。
彆說現在是疫情期間了,就算不是,他們也不能把這幾個一看就是想找麻煩的人給放進去啊。
他們這裡可不是一般小區,裡麵住的可都是他們學校的老師!先不說醫科大的老師們桃李滿天下、學生們各個都不好惹,便是他們自己,誰特麼敢保證這輩子自己和家裡人不生病的?生病了就得找醫生,醫生從哪來的?還不是從醫科大這些高校裡教出來的?
這要是讓歹徒隨意闖進去傷人,那傷的可不隻是一個老師,而是未來無數的名醫好嗎?這責任誰能承擔?
陳二妮哪能想到這個?
她眯起一雙金魚眼,越過保安的身影觀察了一番她閨女租住的小區,發現不過是個破破爛爛的老房子,頓時支楞了起來,鼻涕一甩,大腿一拍,哎唷一聲就滾到地上叫罵起來——
“都來看看啊!城裡人欺負鄉下人咯!把我好好的閨女騙到城裡來,也不回家,也不給我這個親媽看一眼,這是拐賣婦女呀!”
“你們這幫人販子!政府怎麼不管管呀?”
“我一個寡婦人家,一把屎一把尿的把閨女拉扯大,如今我老了,乾不動了,閨女就不管親娘死活了!章家卉你這個不孝女!你天打雷劈!”
醫科大教職工宿舍住的都是學校的老師和家屬,都是一幫有素質的文化人,平時小區裡特彆安靜,冷不丁被陳二妮扯著嗓子這麼一喊,離得近的保安差點耳朵都要聾了。
陳二妮這麼一喊,她找來的兩個陳家的族人趁機就要往裡麵衝,嘴裡還嚷嚷著“人販子把咱家閨女騙了”,保安也有點懵,忙扭頭去看他們隊長。
“瞎吵吵啥呢?我跟你們說,造謠是要坐牢的!你們知道我們這小區住的都是誰嗎?我告訴你們,那都是醫科大裡邊德高望重的教授!”
“人販子?有證據你們去報警啊!讓派出所過來跟我們要人!”保安隊長不愧是見過世麵的,當即冷笑一聲,指了指紅磚牆上掛著的一個牌子——
“看到沒有?我們這可不是一般小區,是醫科大教職工宿舍,進出都要人家老師同意的,你要進去也行,打電話給業主,業主同意了我們才能開門。”
“啥?大學教授就能拐騙農民家的閨女啦?”陳二妮一軲轆爬起來就往保安隊長身上撞,“大學教授也不能欺負我一個寡婦哇!我不管!今天你們不把我閨女交出來,我跟你們拚了!”
陳二妮在村裡撒潑慣了,往常她這麼往人身上撞的時候,村裡的漢子們為了避嫌都不敢招惹她,她早就看準了,這小區門可沒鎖,隻需把這個礙眼的什麼保安隊長給撞開,她就能衝進去把章家卉這死妮子給拽出去。
誰知下一秒,陳二妮隻覺得眼前一花,整個人騰空而起。
保安隊長一個背摔將人撂倒在地,下一秒,旁邊幾個保安一臉警惕地打開了□□。
“小沈,打電話報警!就說有三個外地人不量體溫就要闖我們值班崗。”
好家夥!不愧是校長親自指定的保安隊長,一句話就把陳二妮跟她帶來的人給扣上了一個“違反疫情期間管理辦法”的大帽子……
一聽到保安打了報警電話,跟著陳二妮來的那兩個人立刻慫了。
倆人算是陳二妮的堂兄弟,這次過來也是因為陳二妮給他們送了禮,又承諾要是能把章家卉帶回去,再額外給他們倆每人兩千塊錢辛苦費。
今年因為疫情,村裡人都沒出去打工,正愁缺錢花呢,跟著陳二妮來省城跑一趟就有兩千塊,誰不願意?
可是,陳二妮沒說要跟派出所打交道啊……
見這倆人似乎是慫了,保安隊長心裡一樂,忙厲聲警告道——
“站住!現在可是疫情嚴控期間,我看你們這臉紅的,倒是有點像發燒了。”
“小沈,趕緊的,再給派出所打個電話,跟他們說這裡有兩個疑似體溫異常的……”
“等等!我們沒發燒啊!”倆人頓時慌了。
現在發燒可不像以前,打個退燒針就完事兒了。
現在防疫形勢這麼嚴峻,哪怕農村不經常上網的都知道,體溫異常就要馬上帶到醫院去做核酸監測,現在醫院什麼情況鬼知道啊?萬一被隔離起來傳染上了……
陳家兩個男人對視一眼,看著陳二妮的眼神立刻就不對勁了——
“二妮,你跟我們說你閨女被人騙到省城來,我們好心陪你來找人,可你沒說來了還要隔離啊。”
“不能隔離!我聽說隔離點也有被感染的人住進去的,萬一被傳染了可咋辦?”
“二妮子,你走不走?不走我們可走了。”
跟保安吵架他們不怕,可一想到要被抓進去隔離?
同行的倆人立刻變了臉色。
他們在家裡也看電視的,那武市都死了多少人啊,據說這個新冠病毒傳染性特彆強,隻要傳染了,走過的路、住過的地方都能檢測出病毒,分分鐘就給你傳染上了。
那他們萬一被抓進去隔離,也給傳染了……想到這裡,倆人對視一眼,默默挪開了步子。
保安的鋼叉瞬間就攔了個寂寞,倆壯漢一退,陳二妮也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
她還有兒子呢,兒子還沒結婚,她還沒抱上孫子,現在死了,真是死不瞑目了。
“小陳,把他們三個人照片拍一下,發到保安群裡,巡邏的時候也看著點。”保安隊長一聲令下,旁邊的年輕保安立刻舉起了手機。
三人慌忙舉起胳膊擋住了臉,陳家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咬了咬牙,退到了宿舍區崗亭畫出來的黃線後麵。
“保安同誌,這不關我們的事啊,我們也是陪親戚過來找孩子的。二妮,這錢我們不要了,你自己在這等你家丫頭吧!”
說罷,倆人居然跑了!
陳二妮也想跑,可問題是跑不掉。
擅闖崗亭,還是疑似發熱患者,不管是因為本職工作還是防疫工作,都不能把人就這麼放了。
保安隊長親自給分管防疫的副校長打了電話,沒一會兒,派出所和副校長都趕來了。
“孫校長,就是這個人!她非說她閨女被人販子給拐到咱們學校教職工宿舍了,不量體溫就要往裡麵跑,我們實在沒辦法,隻能報警了。”
孫副校長早就接到過鐘雁南的電話,也知道鐘老師收留了一個差點被親媽賣了的可憐姑娘,這會兒看到陳二妮,眼底不由得閃過一絲厭惡,見派出所的人也來了,忙指著陳二妮道——
“民警同誌,就是這個人,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不給我們保安登記身份證,還拒絕測量體溫,現在防疫形勢這麼嚴峻,我們實在是沒辦法,隻能請她去派出所登記一下了。”
陳二妮楞了一下,隨即拚命掙紮起來,一邊掙紮還一邊在那兒撒潑打滾地嚷嚷著:“沒天理啦!警察打人啦!”
隻可惜,這會兒雖然解除居家隔離了,但國人大多惜命,除了必要的出來買菜之外,街道上靜悄悄的沒幾個人,偶爾有兩個路過的,聽說這個人不登記不測量體溫就想強行闖卡口,嚇得連忙就躲開了。
根本就沒人敢來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