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在村裡人麵前塑造孝子賢孫的人設,接下來的兩天,唐新勇家人來人往,唐新欣夫妻倆卻真的跟改過自新了一樣,連兒子都不管了,每天幫著招待親戚、伺候親媽,倒是把吳三妹感動的眼淚汪汪的。
事到如今,吳三妹也知道自己是沒多少日子可活了,可是她太害怕死在醫院的病床上了,而且聽說化療到後麵人都不成樣了,頭發也掉光了,反正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她寧願體體麵麵地死在自己家裡。不過,臨死之前,她最擔心的其實就是一雙兒女的關係。
現在看到姐弟倆都在她床前伺候著,吳三妹真的覺得她就是立刻閉眼,這輩子也沒啥遺憾的了。
隻可惜,是狐狸就早晚藏不住尾巴。
就在唐爸和唐新嵐去鎮上提最後一批貨的時候,唐新欣和陳斌把兒子給接過來了。
夫妻倆跪在吳三妹床前哭的稀裡嘩啦,還把兒子推到吳三妹懷裡,叫外婆心疼心疼這唯一的外孫子,或許是想到親媽走後,這個家就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她想要什麼就拿什麼的家了,唐新欣哭得格外用力。
吳三妹抱著胖墩墩的外孫也禁不住淚流滿麵:“我知道你過得不好,都怪媽!當初沒攢到什麼嫁妝,沒幫你找個好人家!”
跪在床頭的陳斌膝蓋中了一箭,一時間差點都哭不下去了。
這老太婆什麼意思?是嫌棄他們家太窮嗎?也不知道是誰,當初舍不得陪嫁,又不想白白把女兒嫁出去,要了他家兩萬塊錢彩禮……現在嫌棄他家窮了?
“媽,您就這麼一個外孫,你女兒前半輩子算是毀了,後半輩子就指望他了呀!你忍心讓他連大學都考不上嗎?”唐新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拉住了吳三妹的胳膊,“媽!你不是最疼我的嗎?你看看我弟!你要是走了,他肯定不讓我回娘家了,以後我就沒家了嗚嗚嗚……”
這番話一說出來,吳三妹果然麵露不忍,雖然女兒這兩年沒有以前那麼孝順聽話了,但總歸是她親生的,再想想兒子媳婦都是能乾的,就算她不在了,夫妻倆也掙了這麼大的家業,完全不用愁的,看著女兒哭的這麼可憐,吳三妹忍不住心酸地拍了拍唐新欣的胳膊,抬起頭,帶著哀求的眼神看了兒子一眼。
唐新勇看著眼前這一出鬨劇,不知為何,心裡倒是沒有之前吳三妹確診的時候那麼難過了。
也是,她媽到現在還惦記著他姐一家以後過的好不好,怎麼會管兒子兒媳婦的死活?唐新欣日子過得苦?能有他跟霜霜苦?大夏天的頂著烈日一趟趟的去河裡趕鵝,他媳婦曬的胳膊都脫皮了,下一趟水回來,兩隻腳都泡得發白,眼睛也一陣陣的發昏,掙的都是賣命的錢,結果到了他媽眼裡,他跟他媳婦兒掙錢都是輕輕鬆鬆的,反倒是一天到晚在家等著爹媽丈母娘接濟的人,成了那個“日子過得苦”的?
真是可笑!日子再苦,那也是他們自己過出來的!
王霜霜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又想起來前天唐媽叮囑她的那些話,索性眼不見心不煩,抱著兒子去唐家串門去了。
反正她婆婆現在手裡已經沒錢了,家裡攏共就那麼一塊宅基地加上幾間破房子,即便都給了他們,王霜霜也不心疼。
再說了,那宅基地和老房子也不是一般的東西,那是唐家的祖產,她婆婆想給也沒那個資格,無非就是對半分,讓唐新勇再補給他姐一半的錢罷了。
本來王霜霜還打算這段時間好好伺候婆婆,要是她非要逼著兒子把房子的錢補給大姑姐的話,那行吧,想必為了這幾萬塊錢,大姑姐和姐夫應該也願意給她養老送終的吧?
“你出來是對的!他們家的事情,讓他們自家人去吵,這個時候你越是不爭不搶,新勇越是高看你一眼。”唐媽給小寶拿了一包磨牙小餅乾來,讓他坐在小椅子上,一邊吃一邊喂貓,還給王霜霜拿了一根香蕉,三個人坐在一起逗貓玩。
正玩著呢,唐新嵐父女倆押貨回來了,唐爸手裡還拎著一個鐵皮桶,桶裡裝了大半桶豆芽,下麵一個布袋子裡還裝了不少豆腐渣。
“彆罵我!是你閨女說想吃豆渣餅了,特意從廠裡拿了些乾淨豆渣,還有這個豆芽,也是廠裡自己發的,你肯定猜不到這豆芽是怎麼發出來的!”唐爸樂嗬嗬地把鐵皮桶放到屋簷下,跑到衛生間洗臉去了。
“這有啥難猜的?看看這豆芽下麵還沾著沙土呢,肯定是埋在沙子裡發出來的吧?這豆芽好吃,比水發的豆芽肥嫩!”
“媽你不知道,我們牛副廠長可是個人才!這豆芽你肯定猜不到他是怎麼來的。”唐新嵐蹲下來拿了幾根豆芽去給小寶掐著玩,小寶這個憨憨,還沒脫離人類幼崽的慣性思維,看到什麼不確定屬性的都要塞到嘴裡去嘗嘗看,不過這豆芽沒洗過,上麵還沾著沙子,唐新嵐哪兒敢讓這小寶貝吃沙子,忙把豆芽奪了過來,小寶冷不丁被虎口奪食,呆了呆,大眼睛裡瞬間蓄滿了眼淚,嘴巴癟了癟,委屈地看著他小姑姑。
“我看你也彆結婚了!一天天的自己就跟個小孩子一樣,這麼大了還欺負人家小寶!”唐媽一臉嫌棄地把她給推到了一邊,從貨架子上拿了一根山楂卷剝開了遞過去,總算把哭唧唧的小寶給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