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維方這個年過的真可謂糟心:砸進去全副身家創業的竹製品廠因為疫情影響倒閉了, 他又不甘心就這麼放棄,就想著等疫情過去,再聯係以前的老客戶重新把廠子給做起來。
沒想到這疫情居然還沒完沒了了, 一等就等了三年, 本來去年五一的時候國內都已經放開了, 各地都出現熟悉的旅遊小高峰了,程維方當時激動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覺得自己翻身有望。
誰知他這眼淚還沒擦乾呢,五一小長假剛結束, 各地的景區就開始紛紛爆出疑似、確診病例, 連累的好幾個本來已經清零的城市又開始局部封城……再這麼拖下去,光是每年的機器保養費他都要吃不消了。
本來去年還有幾個人來打聽廠房轉讓的事情,結果一聽到價格就都嚇跑了, 連個跟他砍價的都沒有……程維方心裡苦,可無論是地皮還是機器, 他一樣都沒辦法單獨拿出來賣。
單賣機器吧, 二手機器不值錢不說,現在賣了, 以後想翻身, 就得再想辦法籌個幾十萬買新機器。
可單賣地皮也不現實, 你這地皮不是空的啊, 上麵還有個破廠子呢,人家買地皮就是為了蓋房子自己用的, 你把地皮賣了, 上麵的廠子不搬走, 誰特麼會要一塊不能用的地皮呀?
正發愁呢, 章家卉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聽說章家卉是在外麵做生意的, 偶然回鄉看到他們廠子要轉讓,挺感興趣的,但是聽說她正月初八就要回去開工了,程維方趕緊答應說他明天就趕過來,這下年也不過了,趕緊租了一輛車就要回鎮上——他本來有一輛幾年前買的奧迪,因為要籌錢保養機器,去年給賣了,現在出門連個車都沒有。
鎮上也沒個談生意的地方,此時還在過年呢,連鎮上的飯館都沒開門,章家卉就跟他約在了廠裡的辦公室。程維方還特意打電話叫看門的大爺幫忙把自己原先的辦公室打掃了一下,雖然沙發的皮都破了,但好歹有個坐的地方。
隻是,程維方沒想到來人居然這麼年輕,看起來好像才二十出頭?
“程先生,咱們就敞開了說吧,我呢主要是看中了您這塊地皮,我是做服裝生意的,以前都是找其他服裝廠做代加工,這錢給彆人賺去了不說,我還得經常去廠裡盯著,怕人家給我把選好的料子偷偷換了,實在是麻煩。”
“正好我聽說您這兒的廠子想轉手賣出去,我昨天來看了一下,這塊地還行,就是上麵的廠房和機器,其實對我來說沒什麼用……”
“等等!章總是吧?哎呀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是年輕有為啊!這麼年輕生意就做的這麼大。”程維方恭維了兩句,又忍不住重申了一下,“不過我這個廠子是想連著上麵的廠房和機器一起賣的,你隻要地皮,那我這廠子和機器不就白白扔了嗎?”
章家卉微微歪了歪頭,露出了一個“這跟我有什麼關係”的困惑表情——
“程總,要不我給您三個月的時間,您把這些機器轉手賣了?至於廠房,這個我就沒辦法了,您這是做竹木家具的,跟服裝廠功能也不一樣啊,我就是買了也沒法用,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要是您站在我的位置上,應該也不想花個十來萬,買了個不能用的廠房吧?”
“彆的不說,這舊廠房我請人拆都要再多花一筆錢呢。”章家卉頓了頓,見程維方似乎是不想再談下去了,輕輕一笑,“不過,程總要是願意再讓讓價的話,這地皮連帶著廠房機器,我都吃下來也沒什麼。”
程維方無語地看了她一眼,繞了這麼大一圈,感情還是為了砍價啊?
不過,願意砍價,說明這位章老板起碼還是有點誠意想買下他這個廠子的。
“這樣吧,我再讓二十萬,一百八十萬,連地皮帶機器廠房都給你,我這機器當初都是一手貨買來的,這幾年也一直有請人來維護保養,轉手賣出去也能賣個三、四十萬,這麼大一塊地才一百多萬,真的很便宜了。”
“程總您說笑了,這種集體土地隻有使用權,沒有產權的,又不像城裡的商品房一樣,土地使用權到期了可以延長,這個到期之後,鎮上想收回去也就收回去了,也就是說,我花了一百多萬,就買了個使用權而已,您說我有這個錢,去租一塊地不香嗎?”
“不過你這個地方選得好,我也是咱們鎮上的,就喜歡咱們家鄉的綠水青山,也一直想回鄉創業,給家鄉老百姓也創造一點財富。所以才想跟您談談看。”
“這樣,一百五十萬,我把您這廠子連帶機器全要了,這廠房我找人拆一下也要不少錢呢,您說這機器值三、四十萬,現在這市場行情您也看到了,多少廠子都因為疫情倒閉了啊,我就是把機器掛出去賣 ,也不一定馬上有人買。”
程維方低下頭想了想,半晌才抬起頭來苦笑道:“章總好口才,這樣,這麼大的事情我一個人也決定不了,您再給我幾天時間,我回去跟家裡人商量一下,您看怎麼樣?”
“行啊,買賣自願嘛,那您回去跟家裡人商量一下,儘快給我個回複。”章家卉笑了笑,“我聽說鎮上初八就正式上班了,我也托了本地的親戚到時候幫我問問鎮上,有沒有彆的空置地塊可以出租的,我這邊呢也要比一下價格。程總也是生意人,應該也知道貨比三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