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新聞!五姑她男人跟她吵架, 你猜怎麼著?她婆婆反倒把她男人打了一頓哈哈!”
“我看她婆婆這是怕了吧?畢竟五姑現在這麼能掙錢,我要是她,我就是不要這個兒子, 也得把這個兒媳婦給留住了!”
“就是!咱們五姑現在可是百萬大v,每個月光是接廣告都不知道賺多少, 難道還怕找不到男人嗎?信不信她前腳離婚, 後腳來求親的就從村口拍到村尾?”
晚上,凍乾蔬菜廠正在加班,女人們聊起最近村裡發生的新鮮事, 都為盛五姑感到不值。她男人其實以前看著還好, 但怎麼說呢,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現在他們村過來旅遊的外地人多了, 看著彆人家老公對老婆各種溫柔體貼,再看看自己家男人,臥槽!
抽煙喝酒不打老婆,這也算是好男人?
換成以前,像盛五姑的男人這樣, 在外麵打工每個月還打錢回來養家的,哪怕平時脾氣壞了點,那也比那些跑出去老婆孩子都不管的混蛋強點。可現在, 村裡的女人們開了眼界才發現, 原來,家庭暴力是犯法的, 婚內不贍養老人、養育子女也是犯法的。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不違法犯罪”, 也並不是衡量一個男人是不是好男人的底線。
當女人們可以用自己的勞動養活自己, 甚至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上唐村的大老爺們,再想像從前那樣,每個月給個千把塊錢,就把老婆當牛馬使喚,做夢去吧!
盛五姑這次和丈夫吵架,主要還是因為買房子的事情。
她這兩年賺了錢,就想趁著省城二手房價格降下來了,給兒女都把房子置辦好。
沒想到她男人一聽她還要給女兒買房,一下子就蹦了起來:“咋?人家嫁女兒頂多陪嫁幾個家電,你還想陪嫁一套房?你個敗家娘們!”
男人當場就要跳起來打她。
結果當然是沒打成,反倒被他媽抄起掃帚追著打了半個村子。
老太太一邊打還一邊罵——
“給孫女買房咋啦?人家親媽賺的,又不是你賺的!有本事你給你兒子在省城買套房子?買不起就閉嘴!反了天了!”
“你要是不想要這個媳婦了,趁早從這個家滾蛋!我跟你說,老娘是不會跟你過的,我就跟我兒媳婦過!我給她帶孩子!五姑有良心,以後肯定會給我養老的,你自己一個人過去吧!”
滿村的人都笑得不行,盛五姑的男人臊得滿麵通紅,又不敢跟他媽對著乾,隻能灰溜溜地跑回家給他媳婦兒認錯,再也不敢管家裡的事情了。
想管也管不了,他媳婦兒現在每個月掙的錢,是他從前在外麵打工十年都賺不到的,再鬨起來,這個家怕是真的沒他什麼事了。
女人們嘻嘻哈哈笑了一陣子,心裡都覺得痛快極了。雖然她們沒有盛五姑賺的那麼多,但現在每個月都能在家門口找到活兒做,再加上村裡年底的分紅,不用找男人伸手要錢,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在婆家受了氣也隻能忍氣吞聲了。
還是那句老話說得對,這錢呐就是人的膽兒!手裡有了錢,有沒有男人,那還不是照樣過日子?
說到夫妻搭夥過日子,女人們又忍不住說起了蔣秋霞。
誰能想到,當初帶著孩子幾乎是被淨身出戶的蔣秋霞,二嫁居然嫁了個財主!
說起來,蔣秋霞的二婚對象村裡人也都熟悉,就是唐新嵐手底下分管著幾家豆製品廠的牛放。這位也是個苦出身,從小跟著老爹放牛,後來自己借錢開了個豆腐作坊,做豆腐又累又賺不到錢,他又拿不出彩禮,四裡八鄉就沒人願意把閨女嫁給他的,一來二去,便蹉跎到了如今。
這幾年,牛放跟著唐新嵐據說賺了不少錢,手底下管著三個豆製品廠,每年光是各種工資獎金就有好幾十萬,聽說唐新嵐還要給他乾股分紅,這下子,牛放立刻就成了四裡八鄉媒婆們手裡的金疙瘩,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給他介紹對象。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牛放居然看上了離異還帶著個孩子的蔣秋霞——倒也不是說離異不好,主要是牛放雖然年紀大了點,但人家有錢啊,還是個廠長,大小也算是個官兒,就算是找個頭婚的,也有的是人家願意把閨女嫁過來。
唐新嵐也好奇得很,她就沒那麼多顧慮了,手底下的大將要解決個人問題,她這個當老板的是肯定要關心一下的,沒想到牛放居然扭捏了,
扭捏之後,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我就是覺得秋霞笑起來特好看!能甜到人心裡!她做菜也好吃,又溫柔又仔細,說話也好聽……”
得了,這要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她唐新嵐三個字就倒著寫。
和牛放結婚後,蔣秋霞帶著孩子搬到了鎮上的新房子裡,她在板栗溝買的那塊地隻有三十年的使用權,索性連房子一起返租給村裡做民宿去了,每年還能收個幾萬塊的房租呢。
跟他們倆前後腳結婚的,是茶葉廠的張舜和唐新嵐手底下的另一員大將陳歡歡。
說起他們倆的婚事,那也是一波三折、差點上了本地社會新聞的。
陳歡歡的爸媽一心想拿閨女換一筆彩禮給兒子娶媳婦,再加上他們聽說陳歡歡自己也買了房子,就跑到上唐村來鬨,非要陳歡歡把縣城那套房子轉給她弟,不然彆想拿家裡的戶口本去結婚!
最讓人無語的是她那個弟弟,見他爸媽來鬨了兩次沒結果,還打電話給本地電視台一個著名的調解欄目,謊稱他姐不肯贍養父母。負責調解的記者一聽是上唐村,這地方他們可太熟悉了,省台還有哪個記者沒有吃過上唐村的土特產?當時就有人找關係要到了唐新嵐的電話。
也幸虧提前打電話了解了一下,聽說陳歡歡的父母居然是想扣著戶口本不肯讓女兒結婚,記者當場就笑了。
現在國家政策早就變了,地方為了鼓勵婚育,在結婚政策上也比以前放鬆了,像陳歡歡這樣的,隻要男女雙方自願,而且都達到了法定結婚年齡,就算父母扣住戶口本不給,陳歡歡隻需要用自己的二代身份證去戶籍所在地派出所打一份戶籍證明,憑這份證明和身份證就能去領證結婚了。
這個記者做這檔調解欄目很多年了,也有自己的人脈,唐新嵐索性請人家幫忙做了個好事,幫著陳歡歡去辦了戶籍證明,記者也沒白跑,給陳歡歡打了馬賽克,順便做了一期普法。
擔心陳家接著婚禮來鬨場子,唐新嵐乾脆給陳歡歡放了十天婚嫁,讓他們倆旅行結婚去了,等到陳家知道倆人結婚這個消息的時候,陳歡歡連孩子都懷上了。
陳家當然不肯就這樣白白丟了一大筆彩禮,又跑到張舜的茶葉廠去鬨,哭著喊著要孫二叔開除這個“勾搭良家婦女”的流氓。孫二叔簡直被這些人的腦回路給氣笑了,這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人會拿婚姻自由來實行道德綁架?
孫二叔也是個脾氣暴的,他手底下產業多得很,難得來茶廠這邊檢查工作,時間多麼寶貴?也不想跟這幫傻逼糾纏,直接叫廠裡的保衛科報了警。
大概是因為尋釁滋事被關了幾天清醒了點,這家人終於不敢到上唐村來鬨了,不過,陳歡歡到底還是沒有做得太絕,她也是光棍,直接說自己買了房子手頭沒錢,一口氣給她爸媽打了十張贍養費的欠條,上麵寫明了每年給爸媽一萬塊錢贍養費,這樣的話,她也不算沒有贍養父母,她弟想拿她的贍養費啃老,一年也啃不了多少。
“幸好當年計劃生育政策好,媽隻生了你一個!”聽了陳歡歡的事兒,章月紅當時彆提多慶幸了。
說實話,按照他們老一輩的思想,兒子再沒出息,那也是兒子,做父母的,誰忍心眼睜睜看著兒子因為拿不出彩禮,連媳婦都娶不到?
以前他們村裡好些人家,明明頭胎已經生了兒子,為什麼還要拚著罰款也要再生個女兒?還不是因為女兒養大了可以換一筆不菲的彩禮錢?不然光靠他們種地養豬,怕是一輩子都攢不夠給兒子結婚的錢。
章月紅不敢想象,如果當年她給閨女生了個弟弟,他們家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兒子有出息能賺錢還好,要是像陳歡歡那個不爭氣的弟弟一樣,整天蹲在家裡玩手機啃老,他們會不會也像陳歡歡的爸媽那樣,從女兒這裡挖錢去貼補兒子呢?
從道理上講,這樣肯定是不對的,也對不起女兒。可實際上呢?眼看著女兒每年上千萬的錢賺進來,兒子卻連月薪幾千的工作都找不到,時間久了,做父母的難免會生出“讓女兒拉扯弟弟一把”的念頭吧?
幸好,她當年隻生了嵐嵐一個,她和丈夫所有的愛,作為獨生女的唐新嵐,不必和任何人分享……
疫情過後,上唐村的喜事真是一樁接著一樁,吃完了陳歡歡的喜糖,唐新嵐一家又受邀去省城參加了魯心然和郝帥的婚禮。
前年魯心然就加入了唐新嵐主辦的文創產業孵化中心,不過她是以個人工作室的形式加盟的,專攻年畫雕刻創新這一塊,現在已經在網上小有名氣了。
作為魯心然的老板,這場婚禮唐新嵐不光要去,還得包個大紅包呢。
說起來兩家真的是有緣,唐有才也是後來魯家在他家民宿住的時間久了才知道,原來當年魯心然的爸爸魯定軍居然還是他的頂頭上司——唐有才剛開始在村裡搞養豬場那會兒,魯定軍就是農業局分管畜牧這塊的,全市的養殖戶都歸人家管!
不過唐有才這個養殖戶實在是規模太小了,所以倆人也沒有見麵的機會。
但也正因為有這一層關係,兩家的感情仿佛一下子拉近了,尤其是唐有才和魯定軍,聊起當年地方鼓勵村鎮集體經濟搞創業的事情,都不由感慨萬千,要是沒有當年打下來的那些基礎,哪有現在全國脫貧攻堅戰的勝利?
因為魯心然的心理問題還沒有解決,所以結婚後,郝帥就正式變成了一隻候鳥——工作日回省城上班,周末就回村陪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