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強忍住想在這片荒蕪上播種澆水的衝動——先忍一忍吧,先把虛靈真君投生的地方找到再說。
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一道橫亙的土黃色的山巒,輕鬆爬到山梁上,前方出現一片大概十多裡直徑的盆地。
因為周圍山峰將大部分風沙擋住,所以盆地裡難得有了綠意。
盆地裡是一個寥落的小村,約莫十幾戶人家稀稀拉拉地灑在山腳,而中間是一壟壟般荒蕪的田地。
之所以半荒蕪,一部分上麵還長著瘦弱的莊家,一部分隻有零星的枯草在乾熱的風中搖曳。
枔靖蹲下身,手掌覆在地麵,閉眼凝神感應……
眉心微微皺起:好奇怪,這裡環境本應比其他荒漠更好才對,為什麼地氣更弱?
站起身,不管了,先進村子看看情況吧。問問路,若是可以順手就能幫的話就幫幫,生前當護工,死後又當庇護一方的土地神,她看不得土地荒蕪更看不得百姓在荒蕪土地上的絕望和掙紮。
——小靈能夠打聽到虛靈真君降生的小世界就非常不錯了,但具體投生到哪個地方?什麼樣的人家,就隻能靠自己去尋找了。
按照計劃,枔靖從這裡打聽到最近的城鎮,然後再關注這個世界哪裡有高手雲集,基本上那個地方就有大事發生,極大可能就是虛靈真君降生的地方。
枔靖來到山腳,看到正在地裡疲憊地將一株株半掩埋在沙塵中的禾苗弄出來,黑瘦的臉上滿是愁苦。
“大嬸打擾一下,問個路,請問這裡最近的集鎮怎麼走啊?”
枔靖的聲音像是把枯瘦的婦人嚇了一跳,她抬頭看著枔靖,帶著一絲抗拒,待確定對方隻是一個普通年輕農女時才略略放鬆點。
“你,你是誰?為什麼到我們佤厘村來?”
枔靖儘可能溫柔親和地把早就編好的說詞拿出來,大意就是:我父親是郎中,因為家鄉條件越來越惡劣已經過不下去了,便準備到外地討生活。然後路上遇到風沙又有匪寇,於是父親和族人都…死全家死全村的梗真是超級好用啊,反正都死了也沒人去證明。要是誰懷疑故事真偽,那這個人真是冷血啊:你看看,人家都這麼悲慘了,你竟然還懷疑人家撒謊?
婦人當然沒有那麼冷血,或者說自己都這般境地,說不定哪一天也隻能背井離鄉,哪又心思去理會枔靖身世真假。
婦人:“最近的集鎮在二十多裡外,從這邊一直走…不過現在風沙太大,把原來道路掩埋,若是沒有騾馬的話恐怕是很難到。”
枔靖哦了一聲,顯得很難過,“唉,沒想到還有這麼遠啊…對了大嬸,我在荒漠裡轉幾天又累又渴,可不可以給我一口水喝啊?”
婦人顯得很猶豫,看看枔靖嘴唇乾裂,本來很年輕也很俊俏的姑娘,瞧那臉上都被風沙吹皴裂了…而且人家女孩子家家獨自在這裡…心下一軟,像是做了很大決定,“好吧,你跟我來。”
有些不舍地看看地裡莊稼,即便她那麼用心嗬護,可天氣繼續下去,恐怕這僅有的禾苗也要保不住了…
枔靖跟著婦人走近幾戶土牆房子中的一間,一路山全是一張張枯瘦而絕望的臉,沒有任何聚焦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然後因為她這個陌生人出現讓視線有了聚焦,下意識跟在枔靖周圍,到了婦人的院子裡。
不一會兒,一個依舊乾瘦而黑的老人在兩個青年攙扶下急急走了過來,遠遠就叫住婦人:“阿苗,阿苗…你你這帶回來的是什麼人啊?”
叫阿苗的婦人大概沒想到村長反應這麼大,有些局促地解釋,將枔靖謊言結結巴巴說了一遍,枔靖從旁補充一下。
老村長認真打量枔靖,對方看起來的確像是在荒漠裡走了兩天的樣子,背簍裡的確有淡淡藥草味道,不過都已經乾了,亂糟糟地一團。還有鞋子和衣物…
他又問了幾句,枔靖一一作答。
村長便說:“給你水可以,但是你今天就必須離開我們村子。”
枔靖看大家這陣勢便知道其中定有緣由,先滿口應下,說她喝了水就立即趕路,絕不影響他們村子。以解除戒心。
看大家神情都鬆了一口氣才小心問道:“那個…我可以問一下你們這裡為什麼變得這麼荒蕪的嗎?我看地裡莊稼都快死了…”
阿苗回房裡給枔靖舀水,村長和幾個村民便開始說村子這些年的變化……
大概從四五年前開始,這裡井水就逐漸減少,風沙也愈加肆虐,到現在全村隻剩下一口井還有一點渾濁的水。每天守著,按人口分配給村民。
這就是枔靖想向阿苗討水喝,對方很是猶豫的原因。
不過最後對方卻將自己每天額定的一點水分給她……
枔靖看著墊碗底的一點水,心中很是感動。
她的確不想耽擱太多時間,因為她要先找到虛靈真君降生的人家,阻止他們折騰這個世界,讓彆人都當他的墊腳石和炮灰。
如果阿苗沒有給她水喝,她覺得自己都有理由一走了之——畢竟她現在已經詢問到前往集鎮的方向了。
但……
枔靖在咕咚咕咚喝下小半碗水後,終於下定決心——幫吧。以她神明的實力,也就多耽擱半天一天的事情!
枔靖喝完水,將黑陶碗還給阿苗嬸子,一邊道謝一邊順口說道:“那個,以前我們村裡有一位老伯伯就懂得給人看井……”
然後又繪聲繪色說那位老伯伯如何厲害,反正幾鋤頭下去就能看到水直冒的那種…
清泉湧出地麵的話落在早已缺水的村民耳中,讓他們仿佛已經看到水源湧動了,乾渴的嘴唇下意識抿了抿,喉結不由自主上下滑動。
一個村民不等村長發話便忍不住問枔靖:“小娘子的村子在哪?那位阿伯……”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村民勸住,“小娘子也是因為村裡遭了難才好不容易逃出來的,你…”
枔靖神色黯然地道:“是啊,他們都…唉,不過我爹和師父說過,不管怎樣都要努力地活下去,隻有活著才有希望不是嗎?!不過我倒是還記得一些阿伯看井時經常念的口訣,也不知道有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