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1 / 2)

魏景朦朦朧朧,陷入一片迷霧。

“我必要為父皇皇兄驅逐韃靼!蕩平草原!揚我大楚天.朝國威!”

一聲少年人的高亢呼鳴突兀響起,堅定激昂。迷霧悉數散開,眼前出現他萬分熟悉的金闕宮殿。

魏景心中一震。

隻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少年,眉目飛揚,正站在一個身著玄色龍袍的中年男子跟前,男子眉目慈和,撫了撫他的發頂,十分歡喜對身側一個端莊美婦道:“我兒果然誌氣高遠,好樣的!”

“陛下莫要太誇讚他,當心這小子自滿了。”皇後嘴裡嗔怪,眼底的笑意卻是化不開的。

小少年正值自尊心強的年紀,急忙道:“才不是,我沒有!”

“阿弟他今年才十二,昨日校場演兵已勝了梁司馬,母後很不必說他。”

皇後身畔還站了一個大少年,他心疼小弟,忙忙出言相護,又笑:“阿景昨日一下場,就在舅舅手裡誆了一匹玉獅子,你還不去取?是不要了麼?”

得了胞兄誇讚,剛轉怒為喜的小少年急了:“去!我現在正要去!”

他急急忙忙就出發,身後父母兄長哄笑一片。

……

畫麵倏地一轉。

平海侯府,傅竣笑著拍拍小少年的肩膀,將玉獅子的韁繩交給他:“我傅氏先祖開國時也是勇將,可惜子孫無能,棄武從文,深以為憾啊!”

“今後就看殿下的了!”

“謝舅舅!”

舅甥一向極親厚,傅竣捋須,正要說話,忽又一人長笑道:“好馬須配好鞍,下臣前些年得套好馬具,也不知入不入得殿下的眼?”

來人正是傅竣多年心腹,九卿之一的齊田,傅竣見他立即笑罵:“還不取來看看?”

“哈哈哈,就來,就來!”

……

畫麵又一轉。

大楚北境外三百裡的曠野戰場,匈奴殘軍已徹底崩潰,四散逃往漠北深處。此一戰後,二十年內,匈奴再無力南侵。

英偉的年輕將軍一勒韁繩,胯.下那匹雄俊的戰馬玉獅子長嘶一聲停下腳步。他臉上身上被濺了血跡斑斑,殺氣凜凜,意氣風發。

可惜他的鎮定隨即被一聲高聲傳報粉碎,“報!京中傳旨,陛下突發腦卒中,經已垂危!”

年輕將軍心膽俱裂,立即調轉馬頭,往京狂奔。

日夜兼程,一路上幾乎沒合過眼,終於在第六天的傍晚趕回京城,他心急如焚直衝皇宮,衝進父皇的寢殿,“父皇,您……”

一陣暈眩,他“轟”一聲倒地,最後一刻見帷幕後轉出一個人,對龍榻上的說:“陛下,成了。”

這人,赫然是數年前獻上馬具的齊田,他舅舅傅竣的心腹股肱。

……

琵琶骨被穿透的巨大痛苦,讓他在烈性迷藥中掙紮醒來,沉重的手鐐腳鐐加身。親密如手足一般的胞兄,已因“篡位不成”而“自儘身亡”;平海侯府抄家,滿門男丁斬立決已執行,女眷幼童流放,故舊門生姻親等正被新帝一一拔除。

傅氏一門連同中宮嫡脈,一夕傾覆,始作俑者,正是他那個慈眉善目,愛他護他二十年的父皇。

……

“啊啊啊啊啊!”

嘩嘩的暴雨聲,魏景於黑暗中倏地坐起,怒喝道:“我要將你們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他雙目赤紅,麵容扭曲,胸膛劇烈起伏,恨意幾欲透體而出。

麗妃母子,還有他那個好父皇,欺他如斯,他必得將其掘棺鞭屍,一寸寸煆成灰,方能泄心頭之恨,祭奠他胞兄舅舅等至親的在天之靈!

不,那不是他父皇!

他不配!他不配!!

“我要殺了你!!”

魏景渾身顫抖,牙關“咯咯”作響,一時竟是無法自拔。直到呼呼狂風卷著雨水撲進不凹洞,冰冷迎麵打了他一臉,他才從夢魘中徹底掙脫出來。

黑黝黝的窄淺山洞,暴雨傾盆,他渾身冷汗,重重喘著氣,良久,他無力側身往山壁倒去。

左胳膊一陣刺痛,這是中毒後的傷口。

他捂了捂左臂,一怔。

傷口包紮好了,裡頭敷了一團不知什麼東西,濕潤清涼。

眼前閃過一雙清澈澄亮的杏目。

魏景頓了頓,垂眸。

一個嬌小且瘦弱的身軀,正蜷縮在他身邊,因為地麵陰寒又逢冷雨,她睡夢中不知覺擠過來,正緊緊貼著自己腿腳處。

他動了動腿,她又挪著貼上來。

魏景目光有些複雜。

在親身經曆了尊崇的父皇設下的天羅地網,胞兄舅舅至親慘死,母後生死不知,他滿心憤怒怨恨,防備任何一個接近他的人。

當然包括這個婚後沒見過麵的妻子。

然而就是這個他半眼不看的瘦弱的女子,一路上似乎都病著,但病好些後,就撐著身體來照顧他,鼓勵他,甚至還拚命助他脫身。

怎麼會有這樣的一個人?

很不合常理,她究竟有何目的?!

隻是轉念一想,如今的他,並未有任何東西值得人家惦記了。如果硬說有,那唯一的大概就是這條命吧。

她並沒有要他的命,反而一再救了他。

鑰匙解鎖,這個暫且不說。先前在溪邊暈闕時,他並不是徹底失去意識的。

當時,因毒鏢的毒性比他預料中還要厲害些,加上失血過多,讓他來不及處理傷口就倒地。

他動彈不得,但迷迷糊糊中仍有些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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