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借用了戶籍文牒上那名字,還了一禮:“有傷在身,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他聲音低沉透著虛弱,感激的誠懇話語也說得十分到位,但天生上位者,那不怒自威的氣勢卻是揮之不去的。
隻那寇玄也未驚異失態,擺擺手,笑道:“不過舉手之勞,兄台何須言謝?好好養傷就是,若有何不湊手,且說來莫要隱忍。”
兩男人你來我往說了幾句客氣話,寇玄告辭,不打攪魏景養傷,臨行前道:“我內人正做飯食,稍候端來就是,寒舍家貧,楊兄莫嫌飯食粗鄙。”
麵帶笑意,周到熱情,魏景挑了挑唇:“自是不嫌,拜謝。”
寇玄出房,體貼重新把房門掩上。
“夫君?”
邵箐這些日子培養出來的警覺性,二人說話時,她迷迷糊糊就清醒過來,不過她沒動也沒說話,隻安靜躺著旁聽。
寇玄離開,她才擁被坐起。
魏景緩緩斂了笑,將視線從半舊的房門收回,對邵箐道:“這寇文長,在縣衙當個尋常文書,屈才了。”
突見魏景這般品貌威勢者卻不露異色,舉止言談一切如常,不見怯,麵上沒有露出絲毫端倪能窺探其心思,確實算個人物。
偏現在,魏景最不需要的就是和過分聰明的人打交道。
而河灘卻是他和邵箐上岸的地方,甚至寇月還撞見二人自河邊而來,寇家人知悉他身負重傷還中毒。
魏景眯了眯眼。
“我們先打聽一下這寇家是否土生土長吧?”
邵箐沒見寇玄,但被他說得也有些擔心。她琢磨一下,腳下這土房看著有些年月了,也不是寇家人是否是土著,若是土著,這風險必將大大降低的。
“人生得聰明些也有的,是否騰達還得看機緣,他年紀不大,機緣未到也不定。我看月娘和王嫂子當是純善之人。”
邵箐道:“我明日探探月娘口風。”
魏景“嗯”地應了一聲。
這事就暫時揭過去了,她問魏景:“你渴不渴,我去給你端些熱水來?”
他不好喝冷水,還是喝溫的吧。邵箐說話間自己倒了冷茶喝,卻被他製止:“稍候他們就端飯食來,你正服藥也莫喝涼的。”
“呃,那好吧。”
……
西廂裡魏景和邵箐二人在議論寇玄和寇家,卻不想在正堂,寇玄夫妻也在說他們。
“夫君,你看如何?”
王嫂子見寇玄回屋,迎上前立即低聲問話。她年長些,到底比小姑子有心眼,一看清魏景二人麵貌,就知恐怕不是尋常旅人,不由有些擔心。
她樂意助人,卻不希望平白惹上禍端。
“阿彌,這二人你務必細心周到,吃的用的都給我家最好的來,不必儉省,也不許猜疑,好生讓他們養好傷,仔細送走。”
寇玄憶起方才所見男子,即便虛弱,也倍覺淩然於眾,又有一種令人脊背生寒的極致危險感,他心頭突突,忙補充:“萬不得急迫,他們愛何時離去就何時。切不可張聲四鄰,此事需捂緊在家中。”
他神情鄭重,看得王彌膽戰心驚,忙應了,又壓低聲音問:“這是為何?可是惹禍上身了?”
她一時懊惱,自家小姑子是個心善又單純的,這本沒什麼不好,但她家人微位卑,可經不起風吹雨打。
“唉,我家月娘啊,心善自然是千好萬好的,隻是這……”
王彌跺了跺腳,正要問仔細些,不想一陣腳步聲“踏踏”接近,來人接話:“我看你家弄不好,會惹上大麻煩。”
原來是隔壁那顏大夫,兩家相熟,他直接一屁股坐下,自己斟茶,冷哼:“那男子身上帶的毒,可不是尋常人家可中得了的。”
寇玄立即追問:“存山,是何毒?”
顏大夫名明,字存山,撇撇嘴道:“我也不知,隻此毒甚是厲害,若非那人身上僅剩餘毒,恐怕也沒這般好解。”
厲害的毒,一雙看著就不是尋常人的男女,正堂一陣沉默,最後寇玄輕歎一聲:“我生來命途多舛,好歹磕磕絆絆過來了,尚能安穩生活,隻盼此次也如是。”
還能怎麼樣?麻煩已經上手了,隻能祈禱那二人順利養好傷後,再悄然離去。
顏明哼道:“你多說說月娘,莫要被人哄騙了去,我看後屋那書生也不是個可靠的。”
寇月以為自己瞞得很好,其實在座三人都心知肚明,隻是比起那孫家大郎,這個書生倒還差強人意。
想起極難擺脫的孫家婚約,寇玄眉心緊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唉,見步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