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紗中篩進來, 一聲隱約雞啼鑽進耳膜,邵箐擁被翻了個身,須臾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這雞啼簡直就是古代版鬨鐘,準點準時,風雨不改。
至於為何會有雞啼?這是王彌養的, 養是左排房後麵一塊小空地上, 聲音傳過來不大不小, 剛剛好。
縣衙後院早已修整一新了,連帶專供親隨住的左右排房, 從前麵搬回來的時候, 寇家人和顏明等很主動就去了排房安家。
這雞王彌本不打算養的,怕打攪, 邵箐說不介意才抱回來的。歪打正著,倒成了鬨鐘。
進了七月,秋老虎還厲害著, 但晚間的燥意已悄悄褪去, 抱著薄被睡得十分舒坦, 邵箐又眯了一會兒, 才擁被坐起來。
“不多睡會麼?”
魏景翻身坐起, 他早就醒了,隻是一直沒動作也沒打攪她,見邵箐在低頭揉眼睛, 便說:“天色尚早, 你再睡會也不遲。”
昏暗的晨光中, 他神色帶關切,邵箐一笑:“不睡了,我不困。”
古人講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昨天睡得夠早的,再睡多浪費光陰了呀。
她撩起薄被,和魏景一起下床,撿起小幾上昨天備好的衣裳,抖開,要遞給他。
魏景卻一側身,抬起手臂。
這是讓她伺候穿衣了。
邵箐翻了個白眼,他以前沒這毛病的,自從女戶問題後,他便開始時不時強調一下這些時下夫君的小權利。
無奈之餘又有些好笑,她上前兩步,套袖子披衣服,伺候他大爺穿衣去了。
經過一個月的時間,邵箐調整心態進展良好,一開始的尷尬彆扭後,她已重新習慣了下來。
想想也是不錯的,戰友加丈夫,兩人更親密,往後說不定還能生個孩子,讓她在能這異時空紮下一條剪不斷的根。
其實主要是變化不大,二人一路同宿同食多時,眼下魏景除了時不時宣示一下主權以外,他並未有過其餘逾越之舉。
好比親吻之類的更親密行為。
這就讓邵箐更容易適應新關係,從心理上接受了再說,至於拜天地之後的事,那就後麵再考慮吧。
給他穿好外衣,她取了腰帶,替他係上。
魏景站直身體配合。
他一直低頭看著她。
晨光微熹,朝陽從窗紗中濾進來,映在她羊脂玉般的臉頰脖頸上,肌膚瑩潤仿若透明,泛著粉紅色,長密而翹的黝黑羽睫微微顫動,她十分專注地為他穿衣。
纖細的雙臂環繞過他的腰身,她臉幾乎貼在他的胸腹,魏景聽覺敏銳,能清晰聽見她清淺的呼吸。
他血管中的血液一下子就躁動了起來,臍下三寸也瞬間起了反應。
魏景是個生理十分正常的男性,年輕血氣旺健,從前一直被悲愴憤懣占據思緒也就罷了,如今時日漸久,他總會漸漸調整過來,關注起其餘物事。
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夜夜與他共枕而眠,身份是他妻子,且女戶之事後,他尤其在意這一點。
有反應,反應多且強烈,才是正常的。
不過自從邵箐積極起來後,他反倒調整策略,日常注意分寸,絕不過分親近。
魏景並不知道邵箐其實在適應新關係,但他本能地已做出最好的應對。
十指纖纖在他腰腹間靈活動作著,時不時會碰觸到他,隔著兩層薄薄的夏衣,仿佛能感受到其上溫度。
魏景無聲深吸一口氣,闔目行功,將躁動壓抑下來。
“好了。”
邵箐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自己穿衣去,魏景睜眼看著,等她穿好衣裳,二人漱了口,他將巾子投入銅盤,絞了遞過去。
邵箐接過,給自己洗了把臉,然後坐在妝台前,利索挽發。
水隻一盆,魏景十分自然地洗了巾子,給自己擦臉,她從銅鏡中看見也沒任何意見。從合鄉一路到現在,都是這樣的,兩人都十分習慣。
不過這回魏景多說了一句:“阿箐,改日我選幾個人進來。”
這人,說的就是丫鬟婆子之類的仆役。二人現在的洗臉水是王彌昨天打的,天熱無妨,但入秋後很快就會涼了,不能在這樣。
況且寇玄身份是他的幕僚屬官,一時無妨,長久總是不合適的。
既然已經安穩下來,選取幾個伺候的人,也很必要的。這活本該女主人乾的,但二人身份特殊,魏景不親自看過不放心。
邵箐愣了愣,須臾就反應過來:“嗯,好。”
道理她都懂,說自己能乾就是廢話。邵箐上輩子家境不錯,家裡是有幫傭的,因此也接受得很自然。
差不多的,她善待他們就行了,二人現今境況,賣身契啥不攢手裡不安心。
而且她聽王彌說過,如今這世道,很多貧民甚至期盼著能賣身,活命比自由重要多了。現今的社會製度下,時人自由觀念遠遜於後世,甚至對於絕大多數的世仆而言,被放良就是天塌下來的最大壞事。
這事就交魏景的,她不熟悉,原身也沒多少選取外仆的經驗可借鑒。
邵箐選了個帶流蘇梅花發簪固定發髻,起身捧著旁邊案上的兩大本賬冊:“這個已經整理好了。”
魏景用人寧缺毋濫,因此人手一直緊張,邵箐上輩子好歹是個大學生,尋常公務還是很容易就上手的,於是,一開始的幫忙很自然就成了常駐。
她甚至在前衙有了一間值房。
不過後院修整完畢就該前衙了,前衙剛剛粉刷一新,還有些味兒,她手上公務俱不對外,暫時搬回來緩幾日無妨。
魏景接過,囑咐道:“累了就歇,莫要疲憊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