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1 / 2)

袁鴻的命也不知好還是不好, 他心臟長得比正常人要偏一些,箭頭又剛好卡在兩根肋骨之間,沒有射得太深,撲入凹地出口時,雖傷勢不輕, 但遠未到危及生命。

但他已經嚇暈過去了, 這凹地出口已被突圍的蠻兵占據, 他好比羊入狼群。

兩個濮兵順手將這具瘦弱的“屍體”接住,抬在頭頂用來擋箭, 一路往外衝殺出去。

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 畢竟那支短箭還插在他左心口的心臟位置,但沒想到濮兵突圍成功後剛想把他扔下, 他卻突然哼一聲,動了動。

還沒死?

沒死就沒死吧,濮兵正要上前補一刀, 誰料不遠處的伽罕突然道:“帶上他。”

他眯了眯眼, 他記得這人是站在平陶謀士身後的, 隨衛不少保護甚嚴, 說不定後麵有用。

“喂他吃點藥, 不要弄死了。”

……

這一幕,落在了韓熙遣去確定袁鴻生死的人眼裡。那人不敢自專,一邊繼續跟著, 一邊留下聯絡暗號, 好等同伴發現並增援後, 他再上稟請示。

魏景知悉後皺了皺眉,立即遣人追蹤上去。不過他沒想到,第一個將消息帶回給他的,卻不是他麾下哨探。

而是夷族首領蒙莫。

當夜,他前來相投,莊延引見的。

……

二蠻突圍後,已是傍晚,秋季的叢林天黑得早,魏景命擇地紮營。

戌初,本在營外僻靜處如廁的莊延,無意一抬頭,卻發現不遠處一叢灌木忽無風微動了一下。

他心頭當即咯噔一下,不待他反應,一條黑色人影在夜色遮掩下撲過來,捂住他的嘴巴。

這人正是蒙莫。

這個膽大的夷族首領竟隻身前來,在叢林間靈活得如猴子一般的他借著夜色遮掩,成功避過附近的明暗哨崗,逼近平陶營外。

再往裡就不行了,他需要有人引見,而恰恰好,他記得莊延是平陶縣令身邊的人。

……

“稟主公,今有夷族首領蒙莫來投,他說有重要消息可告知主公。”

臉色尤帶驚嚇後的青白,莊延不敢耽誤片刻,他直奔主帳請見。

“哦?把人叫進來。”

魏景挑了挑眉,對比起這相投的夷族首領,他更感興趣的是那個“重要消息”。

……

夜色中,一個異族男人悄悄被引進主帳。他隻比魏景矮小半頭,頭帕插了彩羽,一身黑底彩繡的色彩斑斕的圓領短袍,濃眉大眼,三十出頭年紀。

魏景認得對方,就是白日剛交戰過的二蠻首領之一。

他端坐上首,淡淡看著對方:“你欲投我?我如何相信你,又為何受你相投?”

很直接,很現實的問題,蒙莫也爽快,朗聲道:“我隻身入你兵營,足可表明誠意。”

沒錯,他一個人來的,要是魏景翻臉,立即拿下他殺了,死了也白死。

蒙莫道:“我不知縣尊意欲何為,但我能全力配合,隻求縣尊若要誅蠻,還請去濮存夷。”

從昨日開始,蒙莫一直抱著懷疑謹慎的態度,收縮兵力儘量處於後方,冷眼旁觀。

下午的突圍,他不像伽罕那般認為族人勇悍,故而成功脫身,他覺得,那名年輕的縣令是故意放走他們的。

這般圍而不殲,對方意欲何為?若是所謀甚大,自己的族群需要和濮族一樣死磕到底嗎?

夷族和平陶的仇怨遠不及濮族,之所以同意合兵,無非利益被侵犯心有不甘罷了。現在發現另一邊風險要大得更多,心生退意才是正常。

蒙莫遠遠眺望魏景,他對這個年輕男人極為忌憚。

可是賊船上了可不好下,左思右想,他決定投魏景,或者說合作也行。

他直覺,自己知道的東西應是魏景想要的。

“我願與縣尊歃血為盟,我族從今絕不出山掠劫商旅,與平陶和平共處!倘若縣尊再助我除了濮族,此後,我願供縣尊驅使!”

歃血為盟,在西南蠻族眼中,是一件極神聖的事,一旦立下絕不可違。

魏景站起來:“若你帶來的消息確實讓我感興趣,接受你的相投,未嘗不可。”

……

時間回溯到傍晚。

濮夷二族敗軍一路逃出數十裡地,將敵方甩得不見蹤影,驚魂未定這才停下略作休整。

來時五千多的合兵,如今隻剩下不足四千,損失三分一,且濮人占大多數。

族中壯丁一下子少了近一半,伽罕麵目猙獰:“我必要將那姓楊的碎屍萬段!還有高陵那鮑董二賊!”

狠話放了,但實際操作卻千難萬難。戰,戰不勝;甚至如今想出山掠劫,都極為忌憚。

沒有那麼多族人可以繼續犧牲了。

一個臉上花了彩色花紋的男子陰惻惻道:“伽罕,我有一策。”

花紋男瞥了眼就坐在不遠處的蒙莫等人,湊在伽罕耳邊,低聲說了一陣。

伽罕雙目立即迸發出異彩:“好!好計策!”

他急急回頭吩咐:“去,去請了巫醫來給那男的診治,務必救活!”

這男的,說的就是正昏迷的袁鴻。

一直垂眸不語的蒙莫,眸光閃了閃。

……

“他們交談十分隱晦,我聽不到具體計策,隻不過伽罕十分篤定,說要一石二鳥,讓鮑忠董度烏沙不保,讓你鋃鐺入獄,賠上小命,牽連全家。”

蒙莫很爽快說完,又十分肯定地對魏景道:“這話肯定是真的,你們殺了那麼多濮人,伽罕若不複此仇,他首領的位置就坐不下去了。”

“那男的也是好運,心脈偏於常人,箭頭還被卡在兩肋骨之間,傷勢看著厲害,其實不重,最多養十天半月,就能好全了。”

那確實夠命大的,不知正為妹婿的“犧牲”而哭泣的寇玄若知道了,會有何感想?

“讓鮑忠董度烏沙不保?讓我鋃鐺入獄?”

袁鴻未死落入濮人之手,魏景並沒有太放在心上。此人雖是隱患,但知道的事情其實很少。他雖知魏邵二人自河灘而來,但也僅僅曾就此和真楊澤的河灘殺人案聯係在一起罷了。

來平陶的路上,由於寇玄的有心防備,他甚至不了解當初大範圍搜捕的正是黔水登岸者。

如今的他絕無可能造成威脅,相反,倒很可能會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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