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箐惦記上庸戰局, 睡得並不安穩,半宿睡睡醒醒, 迷糊間, 她似乎聽見有腳步聲接近。
軍靴一下下落地,雖急促,但穩而有力,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地清晰。
是魏景!
邵箐對魏景的腳步聲還是很熟悉的, 況且在這個親兵重重守衛的正院,能肆無忌憚夜半擅進的,也隻有他了。
她一喜, 瞬間就清醒了,掀被下床,連鞋也沒穿,赤腳就奔出打開房門。
“夫君?是夫君回來了嗎?”
迎接她的是一個寬闊堅實的懷抱, 一雙蘊含無窮力量的臂膀將她大力抱住,很緊很緊。
鎧甲冰冷,臉硌得慌,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但邵箐一顆懸了兩晝夜的心, 在這一刻回落到地麵。
“嗯,我回來了。”
擁抱良久, 魏景這才憶起自己滿身血汙, 忙不迭鬆開她:“我竟是忘了……”
“說什麼呢?”
他麵有歉意, 邵箐卻半點不在意,就著庭院石燈幢映過來的燈光,忙仔細打量他。見魏景雖渾身乾涸的褐紅,卻都是從外噴濺上去的,他無傷。
她歡喜極了:“你無事就好!”
誰還嫌棄他呢?
一顆心徹底放下,邵箐仰臉衝他一笑,展臂,主動大力回抱他,迎接他。
他在外浴血奮戰,為的是二人。
她絲毫不嫌棄他滿身血汙,纖細的雙臂環繞過他的窄腰,大力擁抱著他,下一瞬,她溫順垂頭,嬌嫩的臉頰緊緊地貼著他的胸膛。
隔著冷硬冰涼的甲片,魏景能清晰感知那種柔軟炙熱的溫度,這一瞬有種什麼在胸腔中炸開,幾乎是同時,他大力回抱她。
很緊很緊,仿佛要將她鑲進軀體內。
“阿箐,阿箐。”
他低低呢喃幾句,俯身親吻她,很用力,須臾稍分,定定凝視她迷離的水眸片刻,再次親吻。
情潮來得又急又猛,魏景抱她進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卸下鎧甲,與她合二為一。
他甚至來不及進入內間,也來不及替她寬衣,將她放在在一張楠木圈椅上,迫不及待大開大合。
“啊!”
他的動作前所未有的凶猛急切,邵箐驟不及防,根本跟不上,她仰首蹙眉,悶哼一聲,一雙玉足繃緊至極致。
“阿箐,阿箐……”
他俯身,擁抱她連聲輕喚,那一雙玉臂動了動,最終攀上他的脖頸,與他回抱,與他交頸。
這一刻,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充斥心頭,他忘卻所有,隻垂首尋著兩瓣紅唇,與她深吻。
......
邵箐不知道魏景為啥突然就興奮了起來,跟磕了藥似的,連著來了兩回,出閘猛虎般全程不帶歇一口氣。
感官上的刺激堆積到了極致,最後她一度暈厥過去,好在他心裡一急隨後就結束了,她才緩緩蘇醒過來。
她是趴在衾枕上的,回頭有氣無力瞪了他一眼,喘道:“怎,怎麼了這是?”
他還沒洗澡呢?
邵箐十分嫌棄地嗅了嗅,幸好天氣不熱,沒餿,不過下不為例了!
魏景輕輕笑道:“我現在就洗。”
“累嗎?”
室內沒有燃燭,月光從窗紗中篩進,他的側臉朦朦朧朧,那一雙平素銳利的黑眸此刻閃映著光,很柔很柔。
柔化了他的眉眼,柔化了他的五官。
忽有一種不知名感覺翻湧而上,恍惚間,似乎有什麼超出了她的認知和意料。一絲不知所措湧上心頭,但邵箐來不及細細品味,鏖戰兩場她精疲力儘,隻嘟囔一句“當然累”,闔了闔眼,就失去意識睡了過去。
“睡吧,睡醒我們再去上庸。”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
邵箐睡到次日中午才醒,睜眼天色大亮她一驚,戰時實在太不應該了,她念叨魏景兩句,忙忙爬起床。
“醒了?”
人經不起念叨,一念叨就來了,魏景推門進屋:“正好用午膳。”
邵箐七手八腳穿衣梳洗,不忘回頭瞪了他一眼。
“阿箐。”
他從後抱住她,不忘解釋昨夜:“我昨兒洗過了,我們一起洗的。”
還有這事?
邵箐愣了半秒才明白他說什麼,瞪大眼睛。
昏睡中任人擺弄,自己全程一點不知,即使這人是夫君,且已不是第一次了,但她臉皮還是燒得厲害。
邵箐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用巾子胡亂擦擦,轉移話題:“好了,我餓了,咱們快點用膳吧。”
她忙不迭追問:“上庸攻下了吧?”
“嗯,昨天入夜攻下的。”
她說餓,魏景立即轉移了注意力,忙喚了膳,牽她往偏廳而去。
“我們用了午膳就啟程去上庸。”
相比起平池,上庸城高池深,毫無疑問被選為大軍臨時駐紮地。魏晉一大早就起了,和季桓等人上午安排好平池諸事,下午正好出發。
那宜早不宜遲了,兩地相距八十裡,就算有官道時間也趕,入夜前趕到最好。
嗯,正好觀察觀察上庸城的情況。
邵箐是這樣想的,季桓莊延等人也是這麼想的,但大家都沒想到的是,上庸城的情況很有些出人意料。
流民。
很多流民,且情況很有些不好。
……
傍晚,邵箐一行跨馬從南城門而入。
上庸,數百年古城,護城河繞城而過,城牆上築的大青石有斑斑苔痕,上麵尚殘存不少褐紅血跡和剛被戰火灼傷的痕跡。
這城池雖昨日剛經曆了一場激戰,但戰場打掃很迅速,已清理得差不多了,城頭上下軍士林立,井然有序。
隻邵箐的微蹙的眉心卻一直未曾放鬆過。
很多的流民。
剛被清理出來的城牆根下,密密麻麻挨坐著許多流民。真的很多,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個個衣裳襤褸,麵黃肌瘦,有目帶希冀看著邵箐一行,但更多人一臉麻木。
實際上,在出了上池踏上官道,就已經開始看見流民了,兩個一對,三個一群,越接近城鎮越多,到了上庸城抵達頂峰。
就南城門這麼一小塊,一眼望去已過千。
“為什麼會有如此多的流民?”
邵箐震驚,漢中可是出了名的土地肥沃盛產糧食啊!
“夫人有所不知。”
季桓也皺眉,環視周圍一圈,他對邵箐道:“這些流民大多從中原而來,也有些是漢中本土人士,近日受戰禍殃及。”
說起流民,不得不提一下王吉和許金。
這二位為了攻下漢中當大本營,可是煞費苦心。為了遮掩混進來的手下,還有後續兵源,在許金等人的大力引導下,去年漢中湧入了數目甚巨的流民。
再有一個,起義軍開戰至今一個多月,激戰之下難免波及本地平民,於是,流民數量再次暴增。
流民數目多也就算了,關鍵還似乎開始染病。
邵箐驟一眼望過去,見二三十步外一個孩子似乎生了病,一張黑瘦的小臉通紅,而且他臉上似乎長了什麼紅色點點的東西。
紅色小點孩子的母親也有,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伸手去撓了撓。
邵箐心頭一突,忙舉目四顧,隻見疑似發熱和紅疹的流民,近距離能看清的就有二三十!
她大驚失色:“流民仿佛染了病!”
邵箐此言一出,眾人大驚,其實魏景和季桓也已注意到了,魏景神色一肅:“先進城!”
他叮囑妻子掩住口鼻,因為怕傳染病。
要是傳染病,那就棘手了,一個弄不好這上庸乃至漢中還會成大麻煩。
好在情況沒糟糕到這程度。
魏景立即命人隔離流民,並徹查城中百姓情況,將已發熱的和出紅疹的挑出好些,交由顏明領著軍醫們檢查。
“並非瘟疫。”
疑難雜症啥的,顏明要擅長許多,他一眼就看出五六成,把了把脈便清楚明白,不過為謹慎計,他還是將選出來的數十個流民的一一檢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