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大破敵軍,一路率軍直直殺入敵軍中心,已經能看見,赤色的帥旗之下,馬上之人正是他昔日手下叛將,高賁。
這麼說也不對,高賁一直都是他那父皇的人,人家可沒叛過。
還有一個熟悉的麵孔,齊田。
齊田身邊精衛團團拱護,正瞪大眼睛看著他,麵上無法遮掩的恐懼之色。
一刀橫掃千軍,阻擋魏景的敵將已頭頸分離,頭顱高高拋起,脖頸間一腔鮮血噴濺而出。
點點溫熱的殷紅濺在他的臉上,血腥味濃重撲鼻而來,魏景無丁點在意,他毫不猶豫一夾馬腹,率軍掩殺上前。
他一雙染上赤色的黑眸泛著冷光,和猶掛鮮血的刀刃一樣寒冰,看得高賁齊田二人血液仿佛都在這一瞬間凝固。
“殺了他!!”
就在魏景距離高齊二人隻剩三四十丈的時候,高賁眉目一厲,怒吼一聲,如同旱雷,悶悶滾響在鮮血滿地的戰場上空,
與此同時,三道人影從普通兵卒處一躍之出,閃電般襲向疾奔而來的魏景,刀刃寒芒閃爍,直取魏景頸部胸腹三處要害。
而更早一步的,是激射而出的流星鏢,已直取魏景心臟咽喉。
經驗豐富的三人,角度十分刁鑽,時機恰到好處,共事多年,彼此配合早天衣無縫。
看似暴起一招,實際極其厲害,驟不及防間,馬上人絕無避開的可能。
幸好魏景的動作提前了一息。
早高賁表情變化的那一瞬間,忽有一種極致的危機感襲上心頭。這是一種在生死之間反複磨煉後才生出的直覺,幾乎是在同時,他腳尖一點腳蹬,瞬間原地拔起。
“叮!噗噗!”
流星鏢深深鑲嵌入血肉之中,神駿的玄黑寶駒登時人立而起,長聲痛苦嘶鳴。
“叮叮當當”兵刃交擊,魏景早已與那三名隱衛戰在一起,雙方你來我往,短短瞬間已交手數個回合。
這三名隱衛,其中二人乃魏景武學啟蒙者,一照麵,他就把人認出來了。
沒想到雙方還能見麵,再見麵會是這般情景。
魏景並沒多少詫異,能一代一代當皇帝隱衛的家族,子嗣一出生就被灌輸忠誠觀念。對現任皇帝忠誠,對非篡位的下一任皇帝忠誠,能被選中者,忠誠程度更是毋庸置疑。
這些人,毫不猶豫執行魏顯之令,並沒什麼值得驚奇的。
反倒是魏顯連隱衛都一口氣派出三個,除去他之決心,真已到了不顧一切代價的地步。
魏景冷冷一笑。
他身手較之三年前,又有精進,要單打獨鬥,他能勝之。
隻一打三,暫時還能支應,但長久肯定不行。
但若這三人想就此殺他,卻也未必,因為還有突圍離開這一條路。
不過魏景在驟看見這三人的那一刻,就知道高賁齊田肯定有後手,不會讓他輕易突圍的。
果然,魏景和這三人剛展開纏鬥,高賁已怒吼:“弓.弩強陣!”
原來中軍一塊,竟足足隱數千偽裝的弓.弩手,其中還包括高賁本人的親衛,統統都換了。弓.弩手一見隱衛出手,立即擲了長矛,解下甲衣下擺掩蓋的特製短弩,已迅速列陣,呈弧形將對陣的三人圈住。
“射!”
特製的精鐵短箭,射程而穿透力驚人,數千支閃著銀光的箭矢激射而出,“嗖嗖嗖”如暴雨一般,任憑你身手冠絕天下,恐怕也無法再箭陣當中支撐多久。
“啊!啊啊!”
慘叫連連,箭陣範圍中,不管敵軍我軍,統統無差彆誤傷。而身為箭雨目標的四人這一小塊,壓力更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四人急閃並揮刀,勉強將鐵箭格擋,但其中一個隱衛動作稍慢一息,左臂“呲”一聲,被一支鐵箭貫穿,鮮血立時染紅衣袖。
沒錯,高賁和齊田,並沒有因為隱衛是自己人,就手下留情。
實際上要用弓.弩陣,也根本沒有辦法手下留情,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隻能如此。
三名隱衛目中閃過一抹哀色,其實在弓.弩陣出現那一刻,他們就明白了。
也罷,為陛下儘忠,即便身死,亦是應當。
收起所有個人情感,三人肅穆凝神,用儘全力攻擊魏景,纏住他,格殺他。
魏景真真險象環生,這三人完全不要命,即使受傷也沒有緩下半點攻勢,他既要與三人交戰,還要格擋躲閃飛蝗般的箭雨,壓力陡增。
這般苦鬥半盞茶,他左小腿一痛,一支鐵箭貫穿血肉,血流如注。
這麼下去是不行的,撐不到益州軍殺入重圍攪亂箭陣,他就該身死當場了。
可惜的是,這三人攻勢淩厲配合默契,纏得很緊,他未窺到絲毫脫身空隙。
越是危機,魏景越是沉著,他沒有絲毫紊亂,因為他知道,韓熙張雍等人不會聽之任之的。
果然,又過了盞茶功夫,身後傳來大動靜。
“狗娘養的崽子!你爺爺狗皇帝!一乾陰損雜種陰損至極,一天天的不乾人事!”
是張雍的大嗓門。
魏景一陷危機,身側親衛精兵立即在箭雨下倒了一大片,張雍韓熙等人目眥儘裂,可惜那箭雨實在厲害,根本無法接近。
想殺了弓.弩手?
高賁齊田早有防備,眾軍迅速圍攏,就算不動站著任殺,一時半會也殺不進去。
眾將又急又怒,好在曆事多,沒有慌亂,迅速想到一個就目前而言最好的法子。
敵軍有弓箭手,他們也有,他們還有盾兵。
己方弓箭手迅速趕至,集結成陣。
敵軍箭陣的對麵陣地,是目前唯一被己方占據的,僅有的辦法就是從這方向以箭陣還擊,以求擊潰給魏景減輕壓力。
但眼前有一個重大難題,高賁特地準備的強弩鐵箭射程遠,比普通箭矢要遠出不少。於是,盾兵和弓箭手結合,頂著箭矢冒險推進。
韓熙張雍範亞等人親身上陣,不畏死,終於抵達箭矢射程能觸及敵軍弓.弩手的距離。
“放箭!”
藤盾拉開整齊縫隙,箭矢激射而出。
“啊!啊啊!”
為了能更密集精準發箭,開始高賁方的箭陣是沒有配備盾兵,見益州軍一方的動作急急指揮盾兵上陣,略晚一息,箭陣登時亂了亂。
但好在準備還是充分的,馬上就重新有序起來了。
有序歸有序,但阻滯還是不小的。
配了盾兵,發箭隻能從盾牌間的縫隙動作,這就給瞄準排位等等方麵帶了極大的影響。另外,還有益州兵在不停放箭,並不要命地試圖一點點逼近。
盾兵,益州軍壓製,箭雨立即稀疏了不止一半。
魏景壓力大減。
沒錯,四個人中,隻有他壓力大減,其餘人不減反增。
局麵逐漸利於對方,就等於他們的任務麵臨失敗。
而魏景武學天賦確實驚人,短短幾年不見,身手又精進不少,麵對三人圍攻,雖處於下風,但仍有條不紊,未見險象環生。
不能再等了!
三人默契對視一眼,忽地放開所有防守。包括對魏景,也包括對箭矢的,三人猛提一口氣,用儘全力使出生平最得意的絕招,向中心的魏景猛攻而去。
咽喉、心臟、背心,寒芒閃動,來勢凶猛。
這是要同歸於儘!
魏景心猛一沉,三人來勢洶洶,他不得不放棄格擋和躲避箭矢,全力應對對方的劍鋒刀刃。
然三人早有預料,在全力攻擊的同時,在魏景身前的兩人往旁邊一閃,將魏景正麵徹底暴露在箭陣之前。
“叮!當當!”
魏景深吸一口氣,閃身並迅速橫挑,堪堪避過並挑飛三道致命寒芒。然就在這個電光火石之間,迎麵而來的數支精鐵短箭卻已瞬息襲至跟前。
他勉強側了側身,躲過頭頸三支,最後二支避無可避,“嗤嗤”兩聲悶響,深深貫穿他的身體。
一處在左大腿,而另一處赫然竟在胸腹位置。
他呼吸陡然一窒。
“哈哈哈哈哈哈,好!做的好!”
三名隱衛瞬間被紮成馬蜂窩,於此同時,高賁狂喜的大笑聲響起。
冰寒鐵箭入體的劇痛襲來,四肢百骸被仿佛這一息被凍結,他餘光卻見箭陣之後,高賁齊田欣喜若狂。
魏景勉強提了一口氣,一手提住其中一名隱衛的屍首,用以擋箭,另一手已閃電般拔下兩支鐵箭。箭陣因他重傷驟停了一息,他乘這個空隙,用儘餘力猛地一拋。
兩支鐵箭如閃電,銀芒一閃疾奔而至,在力竭停下之前,剛好貫穿高賁齊田二人眉心。
狂笑聲戛然而止,高居馬上的高賁齊田尤帶著狂喜表情,倏地氣絕栽倒。
可惜魏景已無法親眼目睹了。
最後拋出兩支鐵箭,他再無法支撐,在韓熙張雍等人的驚怒喊聲之中,身軀一滯,“砰”一聲重重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