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猶如天籟之音, 魏景立時彈起, 他大喜:“真的嗎?!”
他聲音都變了調, 手臂重重撞了床柱一記,他不覺,俯身攬住邵箐的手很緊,緊得她生疼。
邵箐也很激動:“是的,有一層光, 很朦朧,還看不見,但和之前是不一樣的!”
魏景重重喘了幾口氣,立即命人把顏明喊來。
顏明就安家郡守府,前衙西側安置幕僚那一片單獨院落,被妻子連聲催促他也沒抱怨,匆匆背起藥箱就來了, 來得很快。
淨手, 仔細替邵箐檢查, 又扶脈聞訊, 鬆手後他麵上現出一絲輕鬆笑。
“嗯,是傷愈的跡象。”
邵箐的情況很好, 才半個月就開始看見光,大幾率能痊愈的。再不濟, 也能恢複到一定程度。
也就是說, 可以確定不會失明了。
這真是天大的喜訊。
魏景罕見喜形於色, 與同樣大喜過望的邵箐緊了緊交握的手, 他壓了壓了激動的心緒。
“存山費神了。”
顏明笑,擺手:“早些好了,也省了我這一天天的回家月娘就念叨。”
誰說不是呢?
顏明離開後,魏景不再顧忌,俯身抱著邵箐,“太好了阿箐!”
他抱得得很緊,但邵箐覺得心裡舒坦極了,她“嗯”了一聲,“我很快能看姁兒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還有你。”
很久沒看見魏景的臉,突然很渴望,和想看新生女兒一般無二的渴望。
這個好消息讓人振奮,而後續治療更讓人添上無限期待。
隨著一天一天的服藥針灸,邵箐眼前這片光由朦朧到清晰,越來越明亮。她感覺就差一層薄薄的膜,一揭破,她就能再次視物了。
終於,到了姁兒滿兩月後的第十天,顏明取下最後一根金針後,邵箐眼睫動了動,睜開。
棕紅的隔扇窗大敞,窗欞糊的宜州絲雪白雪白,窗外老桂樹鬱鬱蔥蔥,一叢早開的黃花探至近前,在斜照而下的炙陽下隨風輕輕搖擺。
濃豔的色彩,伴隨著灼目豔陽,猛一下子邵箐眼睛被刺得溢出淚花,才睜開,她不得不反射性闔上眼簾。
“阿箐,怎麼了?”
身畔魏景聲音立即響起,焦急擔憂之下,還隱隱壓著一絲不可置信的喜。
他的猜測立即被證實,邵箐眼角的淚花也顧不上抹,側身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我看見了!”
這聲音歡喜得變了調,邵箐慢慢嘗試再次睜開眼睛,熟悉卻久違的一張英俊麵龐就在跟前,濃黑的長眉,深邃的黑眸,高挺的鼻梁,色澤紅潤的薄唇。
手一點點撫過,時隔半年,她終於再看見了這張臉。
她歡欣極了,與他對視:“夫君我能看見了。”
她眉眼彎彎,才被淚水浸潤過的杏眸亮晶晶的,點漆般的瞳仁終於有了焦距,正一瞬不瞬與他對視。
魏景喉結上下滾動幾下,才吐出一個字,“好。”
狂喜將他淹沒,下一瞬他重重將邵箐抱在懷裡,鐵鉗子般的臂膀勒得她幾乎窒息,他啞聲道:“太好了!”
他有些哽咽,邵箐本來沒有哭的,聽見這聲音眼前迅速蒙上一層水霧。
“嗯。”
她把臉埋在他的肩窩,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兩人都情難自控,一時連顏明還在場也忘了。不過魏景到底年長曆事多,他很快回過神來。
“阿箐,我們先讓存山瞧瞧,看可徹底痊愈了?”
應該沒有。
邵箐已經發現,自己的視力及不上失明前,屋子儘頭的美人觚上的花紋她看不清,多寶閣上拳頭大的擺設她也分辨不了是什麼。
這位置距離多寶閣,大約有三丈吧。
她現在就像一個近視眼,近的很清晰,遠些的能分辨色彩和形狀,但看不清,至於再遠的就漸漸模糊成一團了。
不過沒有經曆過失明的人,是不會知道重見光明的難能可貴,即便如此,邵箐心中的喜悅也是不減半分。
魏景就不一樣的,一聽她的話立即擰眉,急忙問:“存山,為何如此?”
“這才初愈,當然如此。”
顏明沒好氣,邵箐恢複光明他心情也不錯的,但就是一直被魏景在後頭追問讓人很不暢快。他撇撇嘴,不過也沒賣關子。
“放心,她恢複得很好,堅持針藥,三月內必能痊愈。”
此言一出,邵箐大喜,能不近視還是不近視的好啊。她與鬆了一口氣同樣麵露喜色的魏景對視一眼,她忙問:“存上,那我這段時間需要注意什麼嗎?”
她記得,某些眼部手術的病人是有一段時間不能見強光的,她這不是眼部手術,但也同樣有恢複期。
果然,顏明道:“儘量不要直視日光,若天光太盛,可帶個羃離遮擋。其餘飲食作息,和之前一般無二即可。”
魏景立即探身,把隔扇窗關了,顏明想說一會沒關係,但想想還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