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玥瑤撞上院中的一棵大樹, 粗壯的樹乾被她攔腰折斷,轟的一聲砸在地上,幾乎要把地麵震裂。一般的鏡中人受此摧殘, 身軀定會湮滅, 但陸玥瑤擁有完整的三魂六魄,隻見她的身體碎成無數鏡子的碎片後又重新聚在了一起,完好如初,連根頭發絲都沒亂。
顧樓吟和蕭渡不約而同地看了彼此一眼, 似乎沒想到有人會和他們同時出手。蕭玉案從屋簷上飛身而下, 撫掌笑道:“陸姑娘厲害啊。”
陸玥瑤死死地瞪著蕭玉案, 看她的眼神, 蕭玉案真的要以為自己同她有奪夫之仇。“你們護著他……你們統統護著他!”陸玥瑤泣血般地喊道,“你以為你們護得住麼……我要讓你們親眼看著, 他被千人騎, 萬人踏!”
說罷, 掛在屋簷下的引魂燈亮了起來,一盞接著一盞,共有數百盞之多,整個院子包裹在詭異的燈火中。堵在門外的殘魂受到召喚, 一窩蜂地湧了進來,他們隻有一個目標——蕭玉案。
蕭玉案意思意思地“啊”了聲, 表達自己的害怕。顧樓吟和蕭渡將他護在身後,蕭渡斜睨著他,問:“你還不想傷他們?”
蕭玉案為難道:“孟遲怎麼還沒好。”
引魂燈一旦點燃, 能滅它的東西隻有寥寥數件,例如民間常用來辟邪的公雞血,黑狗血, 香爐灰。這些東西並不難尋,但要在一時之間找來能滅成千上萬盞引魂燈的黑狗血……然而孟遲和黑狗又做錯了什麼。
說話間,最前麵的數十個殘魂已經衝了過來,蕭渡未得到蕭玉案肯定的回答忍著沒出手,倒是顧樓吟長劍一揮,隻一劍便毀去他們的軀體。本體不在旁邊,失去載體的魂魄找不到新的宿主,隻能淪落為孤魂。
蕭渡眯起眼睛,似有不悅:“阿玉允許你動手了?”
顧樓吟道:“他們欲傷他。”
一批殘魂倒下,還有千萬個殘魂前赴後繼。蕭玉案看著源源不斷湧上來的殘魂,快速說道:“顧樓吟,你去對付陸玥瑤,找出她不死之軀的弱點。”
顧樓吟頷首,“好。”
蕭玉案又對蕭渡道:“你攔著這些殘魂,以自身安全為前提,隻擊不殺。”
蕭渡懶懶道:“我儘量。”
“我去找顧樓吟的殘魂。”
“阿玉,”蕭渡遞給蕭玉案一張符咒,“用它可解殘魂上的攝魂咒。”
蕭玉案收好符咒,“你們等我回來。”
他沒刻意壓低聲音,陸玥瑤把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怒道:“癡心妄想!”
蕭玉案沒理她,徑直向裡走去,她欲上前阻攔,卻被一道凜冽的劍氣攔下。顧樓吟冷冷道:“癡心妄想。”
有蕭渡和顧樓吟在,再處理掉了幾個小嘍囉,蕭玉案輕輕鬆鬆地闖入了陸玥瑤煞費苦心準備的婚房。房內布置得金繁秀麗,地上鋪著地毯,窗戶上貼著喜字,紅光映輝,流光溢彩——這才是洞房該有的樣子,相比之下,他在東觀山和顧樓吟的喜房未免太過寒磣。
蕭玉案走進裡屋,一張嫣紅的喜床映入眼簾,床上空無一人,看來陸玥瑤說的什麼顧樓吟地魂躺在喜床上等著洞房花燭是屁話。可顧樓吟的地魂不在這裡,又會在哪裡。
蕭玉案爬上床,四處摸索著,忽然動作一頓,無聲地笑了笑。他按下找到的開關,身下床板一分為二,他順勢落了下去。
隻眨眼功夫,他便雙腳觸地。這是一間和方才的喜房一模一樣的屋子,唯一不同的是,喜床上躺著一個銀發紅衣的男子。
蕭玉案放輕腳步,走到床前,低頭看著顧樓吟這一縷殘魂。和當初他在招魂幻境中看到的一樣,一身喜服的顧樓吟依舊清冽如玉,宛若謫仙入人間,沾染上了紅塵欲念。他靜靜地安睡著,長睫垂下,霜雪般的姿容叫旁人隻敢遠觀不敢褻玩。
可他蕭玉案不是一般的旁人。他不僅近觀了,還想褻玩一下。但想到還在外麵為他爭取時間的蕭渡和顧樓吟本體,他還是片刻不耽誤,拿出蕭渡給他的符咒,覆在顧樓吟額間。
符籙散發出淡淡的金光,不知哪來的一陣風,將符咒吹落在地,與此同時,床上的銀發劍修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蕭玉案道:“你醒了?”
顧樓吟一瞬不瞬地望著他,長睫微顫:“是你……”
蕭玉案不知道這個“顧樓吟”繼承了多少本體的記憶和意識,但看他的眼神應該對自己沒有惡意。“嗯,是我。”他說,“你醒了就好。這裡很危險,你跟我走,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