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蓴
少女腳踏滿地的陽光走進茶肆。
茶肆裡所有的茶客,也全都向門口突然開口的少女看過去。
先前撞進來鬨事的菜販,還有那個抄起扁擔打人的莽漢,還有那些看熱鬨的路人,就像是一場夢,全都消失不見了。
玉眉先生準備去拿折扇的手又緩緩收回來。
先生沉默地重新在書案後坐下,卻沒繼續說書,而是卻端起了那碗茶。
下麵滿座的茶客好像全都得了失憶症,沒有人詢問剛才進來鬨事的那兩個人,隻目光火熱地盯著突然出現在門口的紅衣少女。
“姑娘既然說後頭的故事真正精彩,想必姑娘知道這故事的結局,不如姑娘把這故事講完。”
坐在前排,一個穿著體麵的茶客對著炎紅衣少女客氣笑道。
他一說完,後頭立刻有茶客紛紛附和:“姑娘給我們講講吧,故事的結局到底是什麼……”
樓上樓下,幾乎所有的茶客全都站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站在茶肆門前的紅衣少女身上。
冷峻的目光自那一張張充滿期待的臉上逡巡而過。
紅衣少女看到了這些茶客期盼的表情背後,那一顆顆充滿熱切欲望,好像永遠都填不滿的心。
整個茶肆,除了玉眉先生,就隻有兩張桌子上的人沒開口,也沒動地方。
一個,是正對著玉眉先生的書案,從前炎顏和陳真坐過的那張茶桌。
今天,那張茶桌旁邊坐著的是曇湘子。
另一個,是他隔壁桌上的邢玉堂。
紅衣少女的目光從這三張熟悉的臉孔上掃過去,再次投向對麵那些熱情興奮的茶客。
輕輕地,紅衣少女笑起開,朱唇開合,聲音溫緩:“這個故事的結局便是…七竅開而……混沌死!”
最後一個“死”字,少女刻意拖長了尾音。
她說出口的時候,現場一片寂靜。
所有人全都靜靜地看著紅衣少女,他們的動作和表情,仿佛全都定格在了這一瞬間。
也就在紅衣少女最後一個“死”字說出口的時候,曇湘子的手輕輕按住了腰間掛著的酒葫蘆。
他鄰桌的邢玉堂,則無聲地把手放在了茶碗旁的佩劍上。
隻有玉眉先生,端著茶碗,還在不緊不慢地喝。
整個茶肆裡是死一樣的靜寂,就連外麵街道上,原本往來的行人車馬,也全都停了下來。
紅衣少女目光沉靜,與滿座沉默的茶客相對而視。
然後她的目光停在距離她最近的,剛才第一個開口請求她講故事結局的那位茶客的身上。
那位茶客的眼睛也同樣看著她。
隻是他的表情從剛才的熱切,漸漸地臉上的肌肉開始變得僵硬,皮膚也開始變白,是那種不正常的白,仿佛他皮膚下的血液在被迅速抽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