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顏仰頭望著高台上的虞昕竹,終於忍不住紅了眼圈。
立在高台上的虞昕竹早是已滿麵淚痕。
站在劍閣主任席位上的虞頌,緩緩鬆開垂在身側的手,手心裡全是涔涔冷汗,眼中亦蓄有水光。
虞頌也不遮掩,側身與旁側貴賓席上的玉眉先生遙相拱手,傳音尤帶顫音:“今日多虧先生提點。”
剛才玉眉先生一步一步引導炎顏的那些話,憑虞頌的修行自然也聽見了。
但那樣的情形,當著全天下的修士,他不能開口求助與炎顏。
一旦問道失敗,虞昕竹必然遭受牽連,他不能讓炎顏冒這麼大風險。
玉眉先生卻微笑搖頭:“閣主該謝的人不是我這無用的老頭子,因是炎姑娘。”
“此女智勇雙謀,日後前程不可限量啊!”
這話出自耿通。
他是跟身邊去而複返的河老頭說的。
河老頭不吱聲,隻用他那雙清透炯明的眼緊緊地盯在炎顏身上。
問道已經結束,下方觀摩的眾家修士仍在議論紛紛,探討所悟,遲遲不舍離去。
虞昕竹和炎顏已經被劍閣眾人簇擁入閣內歇息。
耿通向身邊的河老頭略施一禮,笑問:“河老還不走麼?”
河老頭自始至終一個字也沒說,就定定地在哪兒站著。
耿通曉得這老頭子怪脾氣,就也由著他在這裡站著,隨手擲出自己的根雕大杯子,出劍閣去了。
出了劍閣,耿通就習慣性回長生閣,可是才走出沒多遠就停住了。
遙遙望著長生閣的方向,耿通濃黑的眉毛擰了起來。
今天小竹子問道成了,這會兒回去指定得撞上大師兄吹胡子瞪眼。
耿通覺得自己現在隻要想起戎莫愁就頭疼。
感覺到身後不遠不近地好像有人跟著,耿通回轉身,就看見那個自家的徒孫禦劍遠遠地跟在後頭。
這孩子大約是想恭送他回長生閣,大概是他禦劍速度太慢,趕不上他的根雕盞。
臉蛋圓圓的小徒孫果然在耿通停下來之後,才慢吞吞地趕上來,對耿通一恭到地說話很有禮貌:
“晚輩恭送師祖祖。”
耿通看著小弟子覺得挺順眼,突然就來了興致,把手一揮:“走,陪你師祖祖喝酒去。”
說完,也不管小孩子樂不樂意,一把拎起小徒孫放在自己的根雕盞上。
根雕盞在小徒孫頭暈眼花裡,不及眨眼的功夫已經出了天悲島,進入壑明俊疾城。
一直到坐在酒肆的飯桌旁邊,好不容易忍住強烈嘔吐感的小徒孫,白著臉為耿通倒酒的時候,手都在打顫,卻終於忍不住道:
“師祖祖好像心情不錯。”
他記得師祖祖剛上劍閣的時候好像心情不太好,脾氣有點暴躁。
耿通幾乎想都沒想,脫口就道:“問劍道大成是咱天悲島的好事,你師祖祖當然心情不錯。”
說完把杯中酒一口乾了。
小徒孫趕緊又給添上,圓圓的胖臉蛋笑嗬嗬的:“對頭對頭,小閣主小小年紀道行這麼凶,堪稱我輩楷模哩。”
耿通皺了皺眉,才反應過來這小孩子嘴裡的“這麼凶”是厲害的意思,不是說虞昕竹真的凶。
嘿,這地方口音……
耿通撓了撓頭:“你籍貫哪兒的?”
小徒孫趕緊向著西方拱了拱手:“回師祖祖話,晚輩故鄉正是四川彙聚的蜀中沃野,天府神都。”
耿通了然。
難怪又是“祖祖”又是“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