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承賢溫和敦厚的性格他自然也了解,所以博承賢平日幾乎從不在自己的房裡開結界。p
在自己房間裡打開結界,目的是為了避開彆人暗中看見自己的行為和言辭。p
同行的五個人裡,炎宗主和玉眉先生,一個是化神境,一個是合道境的神識之力,博承賢的結界根本攔不住前頭那兩位。p
另外一個何幾是博承賢的徒弟。p
那麼博承賢打開結界為了防誰?傻子都能想明白。p
隻是眼下的仲坤,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琢磨的全是另一個人。p
落梅庵的寶兒姑娘。p
他沒見過寶兒姑娘,但是當他第一次經過那間樸實的庵堂門前的時候,就被自那裡頭散逸出來的那種感覺深深吸引。p
仲坤形容不出來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但他可以確定的是,那種感覺確實很吸引他。p
讓他迫切地想進去見那個叫寶兒的姑娘一麵。p
按照常理,踏上修行道,求長生,便是逆天而行。對凡夫眼中的人倫情愛,七情六欲早已寡澹。p
仲琨自覺修行至今,雖算不得道心堅定,但自從拜入白霧山門,也從未動過凡心。p
宗門中的師姐妹美貌者不在少數,尤其他還隨師父詹良觀摩了百年難遇的天悲問道,見過姿容出眾的女修更無法計數。p
對一個尚未見麵的女子生出如此強烈的執念,仲琨自己也清楚這樣不合常理。p
但他仍舊執著。p
最主要的是,他自己根本沒辦法擺脫想見那位名叫寶兒的女子的執念。不論如何沉澱道心,都無法平複胸中揣著的那團火。p
這樣的感覺異常磨人,仲坤自己也痛苦不堪。但是那份求不得的痛苦裡,又參合著一種無法與人言說的隱秘的過癮。p
這股癮就像毒藥,輕易便滲透進人性生而就有,卻被常年修行,身為修士的高傲和優越感所深深遮蔽的,脆弱又敏感的,奴性。p
如飲鴆止渴,卻無法自拔。p
————p
計梅邊今天進城有些晚了,原因是昨夜挖的獵坑裡掉進去一隻母桓豬。p
桓豬是一種野生山獸,屬於雜食動物,個頭比屏蓬小一點,但力氣特彆大,尤其母桓豬的力氣還要更大些。p
為了抓住這隻母桓豬,計梅邊跟它整整消耗了一個上午,累虛脫了才搞死,最後胳膊上還被桓豬的長牙劃了一道血口子,袖子也破了。p
不過能獵到桓豬還是很值得的,至少能換得十幾身衣裳的銀錢。p
計梅邊背著柴捆先趕到行雲宮後巷裡,仍舊叩響了那扇嵌在牆裡的角門。p
門照例從裡麵輕聲拉開,計梅邊跟從前一樣,把那捆柴提起來放進門檻裡。p
隻是當她伸手去接那串大錢的時候,忍不住細看了一眼那隻送錢出來的手。p
那是隻上了年紀的手,但並不滄桑,手背上雖然有了些皺紋和繃緊的青筋,紋路都是和緩的。p
這隻手的主人顯然不是做粗使活計的人。p
可既然不是做粗使活計的下人,為何會親自守在這裡做等她送柴這種下人才會乾的事?p
計梅邊的視線自那隻手上收回來,沉默地看著角門輕輕闔上。p
她俯下身,重新把桓豬扛在肩膀上,往巷子外走去。p
出了巷子,計梅邊橫穿過對麵的一條窄街,拐進了東夜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