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堰抬起頭,目光落在高高的渾圓殿頂,又好像在看殿頂之外的遠空星辰。
他目光很清澈,就像雨後新荷上的水。這樣乾淨的目光其實很難出現在像他這樣,已經不知活了多少歲月的大修士身上。
不過邢堰很幸運,他的目光幾乎徹底吞噬了歲月的砥礪,把那些經年的磨難,都轉化成了洗滌這雙眼睛的靈泉。
讓他擁有一雙永遠淨如蒙童的眼睛。
正是這樣的一雙眼,遮蔽了世人的窺探。
東方大陸上的幾個修行大物,邢堰是年歲最長的那位。
無人知曉滄浪城城主邢堰到底活了多少歲,亦無人清楚他到底修煉至怎樣高深的境界。
沒人有機會親眼看見邢堰動手。
親眼見過的都死了。
“玉堂已經發現滄浪之眼消失了。”
邢堰開口說了一句。
回答他的是永遠對他最忠誠的安靜。
過了一會兒,邢堰把視線從穹頂上收回來,落在麵前的絹帕上。
青色的絹帕質地柔軟,用料上乘。帕上繡著隻繡工非凡,彷若隨時都會從帕子上一躍而下的兔子。
“筮過好多回明明是個女孩兒,那孩子到底哪兒去了?”
忍不住納悶地都囔了一句,邢堰有點不耐煩地撓了撓頭。
這個動作顯出幾分猴兒性,讓他看上去更不像個活過漫漫修行歲月的大物。
————
“這事兒你到底咋想的?”
牛能淦跟在華暢身後,走進了兩人同住的大房間裡。
牛能淦走商一貫不愛自己住,嫌太冷清沒意思。
跟夥計們住又心疼大夥兒太過拘謹,索性就纏著華暢跟他同住。
華暢跟牛能淦一道走商的時候不少,被他磨不過就答應過兩回,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到現在,華暢早就習慣了。
雖然牛能淦有點話癆外帶大嗓門,但夜裡也基本都在修行,即便跟他同住一個大房間,華暢也不會被打擾。
自從跟了炎顏,不管是華暢還是牛能淦,修為都有很明顯的提升。
儘管走商忙碌,但架不住供應的丹藥充足,就算光嗑藥,也比一般人修行的速度快很多了。
隻不過當初之所以選擇走商,是因為華暢和牛能淦的修行天分都不是特彆好,能再次提升修為,他倆已經很知足了。
華暢沒回答牛能淦,反而看著他問:“你的想法呢?”
牛能淦用蒲扇大手用力抓了抓頭:“俺就是想不通才問你呢!這種跟官家打交道的活兒,向來都是沉爺乾,這回咋把咱倆給弄進來了。”
“俺鋪貨還行,讓俺跟這些當官的耍腔子俺就頭大!”
華暢點頭:“你說的沒錯,咱們幾人大首領看似乾的活都一樣,但其實分工各不相同。”
“沉爺負責跟各境域的領主溝通交涉,畢首領負責中間的流通,咱倆的職責主要是鋪貨。以往皆是如此。”
牛能淦立刻點頭表示讚同。
華暢看著牛能淦的眼睛,認真道:“既然咱們心裡有數,東家心裡自然也有數。”
“所以,這趟滄浪之行讓咱倆進城,是東家刻意的安排。”
牛能淦瞪大眼:“難道東家要在滄浪城裡大量鋪貨?”
他這話才出口,門外有夥計高聲傳話:“二位首領,博修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