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眉先生其實已經無法感知到外界的變化。p
他全部注意力儘數收斂進入了自己的神識世界。p
因為在他的神識世界裡，溫穹突然造訪。p
此時，在玉眉子的神識世界裡，溫穹就站在他的麵前。p
溫穹是他這輩子難得交心至老的朋友，玉眉最欣賞溫穹的是他的性情，豁達疏闊，從不怨懟。p
可站在麵前的溫穹，神態間卻充滿冰冷的嘲諷。p
“你憑什麼？”溫穹質問。p
玉眉子沉默。p
玉眉子知道好友質問為何。p
他的修為太低，他雖然擁有合道境的神識力量，卻根本不夠帶領這些人與天道抗衡。溫穹的質問便來源於此。p
溫穹覺得他沒有資格。p
聽著好友的質問，玉眉先生亦覺有愧，垂首道：“是我意氣用事，連累諸人。天道若要懲戒，我願領受灰飛煙滅之難。”p
灰飛煙滅，便是連轉世的魂靈也儘數泯滅，把與這個人相關的一切徹底抹去。是對一個高級性靈的最殘酷的懲罰。p
溫穹的表情越發輕蔑嘲諷：“你死了，說得輕巧，你死了他們怎麼辦？跟著你一道去死嗎？”p
玉眉先生嘴唇翕動，卻什麼也說不出來。p
“玉眉啊，你當明白，世間最易不過一死。我曉得你，你是從來不怕這個的人。那麼，你剛才的話便是托詞，是逃避，是徹徹底底的不、負、責、任！”p
玉眉先生臉色陣紅陣白，默然無言。p
溫穹上前一步，突然猛地舉起右手。p
玉眉先生的臉上始終帶著深重的愧疚，安靜站在原地。p
溫穹的目光筆直凝住玉眉子，舉起來的右手在空中頓了片刻，最終緩緩落在了玉眉子的肩膀上。p
玉眉先生抬起頭，目露不解：“你，不殺我？”p
當玉眉子再抬頭時，溫穹的神態間已不見了先前的嘲諷。p
溫穹溫和道：“我來到這裡，的確想斬殺你的神識，因為你先前那番話太大膽了，你會牽扯著這些無辜的人們陪你一起萬劫不複，包括炎帝在內。我不願你成為千古罪人！”p
玉眉子眼眶微潮：“我知道，我知道我的那些話會招惹怎樣的禍端，可是，我不甘啊！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吧！天道如何行那等霸權之勢？天理何在？”p
“我輩奉行天道，追尋內心安寧，可是天道毀我人倫，叫我如何自處？我若不將那番話說出口，我便不能成活，隻能成魔！”p
玉眉子聲音顫抖而悲戚，再抑製不住老淚縱橫。p
溫穹望著好友，等到玉眉子把這一番說出來，他沉默著，感受著手掌下玉眉子清瘦的肩膀顫抖如秋風凋敝的枯葉。p
溫穹的目光始終安靜，其實早已五內俱焚。p
“當下這一局，退無可退，唯有一戰！”p
溫穹極力保持住溫和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如他的骨一樣鏗鏘。p
玉眉子輕輕搖頭：“你渡劫敗了，邢堰死了，我修為儘散，如何戰？”p
溫穹的目光仍然平和，可是平和裡卻多了一絲堅狠：“破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