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顏上回坐過的位置已經有人坐了,炎顏便帶著陳真向靠裡麵的一張空茶桌走過去。
經過邢玉堂身側時,邢玉堂側首向炎顏看過來。
兩人皆微微頷首,算是簡單打了個招呼。
而與邢玉堂同桌的杠精,此刻正聚精會神聽故事,好像完全沉溺在了說書先生的故事裡,根本就不知道炎顏和陳真的到來。
看著杠精以及其他人不正常的呆滯表情,炎顏皺了下眉。
這一刻,仿佛整個偌大的茶肆中,神智清醒的人隻剩她,陳真和邢玉堂。
呃,還有留下聲音朗朗的說書先生。
炎顏和陳真在與邢玉堂相隔了兩張茶桌的一張空桌前坐下來。
沒人過來招呼他倆點茶水果品,兩人就隻得乾巴巴地聽書。
今日講的仍舊是上回炎顏來時聽過的那個疏神,忽神,和混沌大神的故事。
故事正講到“疏神”和“忽神”將與彼此不得相見的痛苦,述說與居住在中央天宮的混沌大神。
炎顏坐在桌前,她並沒有聽故事內容,而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樓下的說書先生。
因為她昨晚也做了那個奇怪的夢,在她的夢裡,說書先生變成了威廉。
此時,她再看說書先生,情緒就有點特殊,炎顏總想看這先生的正臉。
大概昨晚的夢多少給她留下些心理陰影。
可是此刻是現實世界,任憑炎顏如何盯著人家看,說書先生還是上回見過的,穿著漿洗發白的舊色青布長衫的先生。
盯著說書先生的臉看了會兒,炎顏又將目光轉向其他人。
她黛眉微顰。
這些人全都一副全神貫注的模樣,就好像整個神識已經被吸進了故事裡,完全不受外界的乾擾。
這場景實在有些詭異。
炎顏雙目半闔,悄悄放出神識。
茶肆裡的氣息悠然安詳,不見半分靈炁波動的跡象,更沒有妖媚陰邪之氣。
說書的先生隻是在說書,也沒釋放任何法術。
“其實我就是想知道,疏神和忽神到底送了什麼禮給混沌大神。”
炎顏正看說書先生呢,旁邊安靜聽故事的陳真突然冒出一句。
炎顏看向陳真。
發現孩子的眼睛也正看著說書的先生,隻是那眼神裡充滿切切期待。
幾乎天天都來聽書,卻從來都沒聽到過結局,這樣的體驗對任何人都是一種煎熬吧。
小孩子的好奇心本就遠勝於成人,尤其還是像陳真這樣,神智一直都清醒的孩子。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炎顏突然感覺靈台中好像被這個念頭瞬間照得雪亮。
清醒,會為遲遲等不到故事的結局而痛苦。
就比如陳真。
反之……
她猛地抬起頭,將目光掃向此刻書場中的其他人……
沉淪,沉溺在永遠都不會講完的故事裡渾渾噩噩,所有的感官知覺完全被故事主宰,就會覺得每天聽的都是新故事。
新故事聽不完很正常,今日聽不完還有明日,明日複明日。
這樣,即便永遠聽不到故事的結局也不會痛苦,反而能樂在其中。
清醒等於痛苦。
渾噩等於快樂。
這就是這個書場此刻的眾生狀態。
眾人皆醉我獨醒的人是智者,而此刻的書場,拋開她跟邢玉堂兩個外來之人,獨醒的隻有陳真。
炎顏突然覺得,或許陳真跟這個永遠都講不完的故事有什麼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