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空山溫煦開口:“還好。”
中年男子宋仁端詳著他,突然道:“聽說你最近離職了。”
藺空山笑了一下。
他長相惹眼,笑起來時就無聲地消弭了那過分驚豔所生出的隔閡感,讓人無法受控地沉迷其間,更想親近。
藺空山道:“我們之間何必客套,有話直說吧。”
宋仁皺眉,唇動了動,他已經努力讓自己顯得沒那麼肅正嚴厲,隻是似乎收效甚微。
“我是你爸,還不能關心你了嗎?”
藺空山端起侍者剛剛送來的茶喝了一口,動作怡然。
反而是他開口的聲音顯得更心平氣和:“青禾情況不好?”
宋仁的胸口起伏了一下,到底還是壓下了抬高的聲調:“複查有點問題。”
藺空山沒在看他,反而瞥了一眼手中茶湯,似是嘗過一口後不甚滿意,將杯盞放了下來。
宋仁還在說:“你挑個日子,去看看你弟弟。”
藺空山沒有接他這話:“讓青禾好好休養吧。”
看這繞著彎子不肯直說,估計問題不嚴重。
宋仁望著人,一雙俊朗鷹目略顯沉暗,似有沉甸甸的情緒醞釀其中。
沉默片刻,宋仁才沉聲道。
“他很想你。”
藺空山似乎沒聽清這番骨肉情深的言辭,他垂眼看向自己腕間的月相手表。
“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可能要先告辭了。”
他還朝四周環顧了一眼:“這兒費用不低,包廂按時間計費,您沒什麼事的話,也早點回去吧。”
說著,便準備起身。
宋仁終是忍不住,厲聲斥道:“坐下!”
“你年紀也不小,該安頓下來了,彆讓我擔心。”
宋仁擰著眉,嚴肅道。
“中聯集團的老板最近聯係我,他有個兒子,有意要聯姻,你見一見。”
藺空山看著桌對麵的宋仁,忽地笑了。
一瞬美人展顏,恰似陶然春風,連帶青年聲音亦是溫和暖煦,不見半點寒意。
儘管他說得毫無隱諱,是一句直言的拆穿——
“這就是你想出來的,拯救宋氏的辦法?”
宋仁眉心猛地一跳。
儘管早就猜到騙不過藺空山,男人還是像被刺痛一般,當即否認:“和那沒有關係!”
他說得堂皇冠冕,氣勢淩人正當:“難道做長輩的,還不能過問你的婚事了?”
一瞬的失態之後,宋仁也迅速找回了身為上位長輩的姿態。
他用指尖點在紅木桌麵,聲音肅然篤定。
“之前有女孩想和你聊,你說你是同性戀,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適的對象,對方條件那麼好,你還想挑剔什麼?”
條件的確很好。
好到足以拯救岌岌可危的宋氏公司。
“他本人馬上會過來,”宋仁當即吩咐道,“你好好招待,不要失禮。”
藺空山笑意未減,豔極的眉眼間仍舊是讓人如沐春風的溫柔神色。
但他開口說的卻是:“中聯這麼大的集團,宋氏上趕著巴結都不一定能排得上號,中聯老總家的少爺,您說來就能請來?”
藺空山自然不可能信什麼“中聯老板主動聯係”的胡話。
就算今天真的要見談,頂天了也就是個私人秘書過來相麵。
“來不來難道還是你說了算?”
宋仁神色不豫,沒有就此過多解釋,隻是從公文包中拿出了一個厚厚的文件夾,推給了藺空山。
“這是對麵的資料,你拿好。”
塑料夾麵在紅木桌上劃出略顯刺耳的聲響。
“我已經提前了解過了,不管家世還是性格,對方條件都很好。”
想起什麼,宋仁又道:“而且人家比你還小五歲,今年才剛滿二十,就在考慮結婚的事了,你不能再拖了。”
二十。
這個巧合讓藺空山不由頓了一下。
二十歲。
這麼小。
多容易受騙的年紀。
“這裡麵還有他的照片,”宋仁點了點文件夾,“人也長得很端正。”
“你不是喜歡男的嗎,還有什麼理由拒絕?”
***
茶莊內,一個身形修長高挺的年輕人在旗袍侍者的引路下,一路走向深處的包廂區。
“商先生,這邊請。”
這是短短時間內,旗袍侍者在茶莊裡見到的第二位長相如此惹眼的來客。
隻不過和先前那位春日微風般的美人不同,這位更為年輕的高個子客人氣質冷厲異常,過於英俊的冷峭眉眼甚至生出了極富侵略感的攻擊性,讓人下意識地不敢長久去直視。
一看就頗是不好相與。
走近過去,冷俊寒峭的年輕客人已經將長腿邁上了清雅幽靜的溪流木橋,與最近的包廂隻剩一步之隔。
恰在此時,包廂內的聲音也隱約傳了出來。
“拒絕聯姻的理由?”
那是個極為悅耳的聲線,儘管並不算十分真切,但就隻是寥寥數字,便瞬間吸引了周遭注意。
讓人不由覺得,那音色比這淙淙流淌的幽然溪水更加清澈冷潤。
那人說得不疾不徐,字句清晰——
“因為他太小了,沒辦法滿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