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商洛曄將膝蓋下低,把腿收了起來。
因著這個動作，他同時也和藺空山的距離更靠近了一點。
兩人都是腿很長的類型，在這狹近的空間裡難免會稍顯局促。
但商洛曄主動將腿收起來,便不會再碰擠到藺空山的膝側，惹人生出緊繃感。
而在問出同居的事之後，商洛曄沒待人回答，就嗓音低冷,沉聲道。
“我不覺得你這裡小。”
這是回答了藺空山剛剛說過的那句“抱歉”。
“我在外上學住過更小的房間，在室內轉身都會碰到櫃邊桌角，身上經常會莫名青一塊。”
商洛曄看著藺空山,他坐的那張椅子比床的高度稍矮一些,兩人此時恰好是平視，商洛曄的神情肅色且認真。
“我隻是覺得，我們同居會更方便。”
同居這個話題或許提出得有些許突然，不過藺空山也並沒有太過意外。
之前在車上他們已經談過了婚禮和對外說法等各種事項,現在上樓另外要談的，就是近日以來的安排了。
真要結婚的話，分居本來也不合理。
因此藺空山點了點頭,道：“好，那我付租金給你。”
以他目前在Gold拿到的工資，已經足夠負擔更高的房租了。
商洛曄看著人，略一沉默,並未說不用。
他知道拒絕也沒什麼用,藺空山一直有自己的原則。
哪怕因著一場意外,商洛曄驟然得以能送人回家、被邀請上樓，還被同意了同居的事。
但青年依然還會很明確地劃分著界線。
就像這棟兩居室，這風格截然迥異的臥室與客廳。
商洛曄沒有拒絕租金,卻忽然道。
“我會把我的生活習慣列表，搬家前交給你。”
“我不希望打擾到你。”
藺空山沒想到他會提起這個，微怔一下猜道：“好……”
沒等他繼續說，商洛曄已經再度開口。
“你不需要同樣照做。”
英俊的男生麵容漠淡，卻好似帶著讓人難以違逆的篤定。
“因為我不受影響。”
藺空山看著他，長睫微動，略一點頭：“好。”
旋即，商洛曄又問。
“你這裡的租期什麼時候結束？”
這種老式居民樓的房屋租賃，很大可能還會是預交租金，而不是每月支付。
果然，藺空山道：“之前租金交到了年底。”
商洛曄微一皺眉，點頭：“好，那我找人發布一下轉租信息。”
藺空山略有意外，沒想到弟弟連這種事都如此熟練。
商洛曄既沒有不食肉糜地說這幾個月的錢就不要了，也沒有想當然地說讓他找房東退錢。
反而主動把轉租的事攬了過去。
藺空山抬手攔了一下要拿手機的商洛曄。
“不用。”
商洛曄的小臂搭上了一隻修長皙白的手，雖然對方力度很是禮貌輕淺，一眼望去，兩人的手臂體型也頗有差距。
但青年纖長的手指卻立時阻變了商洛曄的所有動作。
藺空山道：“正好我舍友的朋友最近在找房子，我轉租給他們就好。”
商洛曄的手臂再沒了動作，隻抬在半空，虛虛撐著藺空山那頎白的手指，直到對方收回了手，片刻後，他才如常低應了一聲。
“嗯。”
藺空山還看著男生，若有所思。
事實上，藺空山已經在想，自己之前的遲疑是否其實沒什麼必要。
顯然，商洛曄比他預想中更為冷靜周全。
當真是位良好的合作夥伴。
商洛曄似有察覺，問：“怎麼了？”
藺空山彎了彎柔軟的唇瓣，如實道：“感覺和洛老師合作，會讓人很放心。”
商洛曄聞言：“嗯。”
他應得似乎很坦誠，還道。
“我會竭心努力，讓你滿意。”
……？
這話聽得藺空山又莫名覺得隱約有些微妙。
好像弟弟似乎過於鄭重其事了一樣。
沒等藺空山多想，商洛曄就問起了他關於何時方便搬家的各種事項。
藺空山的東西並不算多，文件或資料他平時就收置得很好，可以用收納櫃直接搬走。衣物日用等也是同樣，也花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裝箱打包好。
兩人最終定下了如無意外，就在本周末搬家。
除了這些之外，他們還聊了一下應對宋仁和孫家的計劃。
不過這些本來也要看對方後續的動靜，而且時間已經不早，沒聊太久，藺空山就叮囑商洛曄先回去了，怕他再開車回去，會到家太晚。
商洛曄離開時，藺空山原本打算將人送到小區門口，但他才剛要拿外套，商洛曄就不讓他走了。
“不用送。”
商洛曄站在客廳門口，這種老式的樓房的確不怎麼保暖遮風，如今夜色已晚，單是樓道裡就灌進了寒風涼意。
藺空山見他堅持，也沒再爭執，隻做了個聯絡的手勢。
“那你路上小心，方便的話，到家給我個消息。”
到底是室內更溫暖一些，藺空山之前脫了外套，隻穿著一件半高領的白色薄毛衣。
他人清瘦，頎長，又如此漂亮。裸顯在外的膚色甚至比毛衣還更素白一分，在燈下皎皎盈潤，讓人很難挪開眼神。
商洛曄沉默地看著他，藺空山不由眨了眨眼，問。
“怎麼了？”
商洛曄忽然又抬眸向外看了一眼。
樓道裡有一扇碩大的玻璃窗，頂樓的窗戶正對著室外夜晚的天空。此刻夜空暮色深暗，繁星點點，夜幕上滿是細小但爍亮的星辰。
商洛曄重新轉回了自己視線，看向藺空山，心中道了一聲。
果然。
今晚的星空中沒有月亮。
——因為那薄白素冷的明月此時正在他眼前。
“晚安，”商洛曄沉磁開口，“明天見。”
藺空山微怔，旋即莞爾。
“明天見。”
***
第二天藺空山照常早起工作，因為外出找甲方洽談，他比平時晚了兩個多小時，才去了工作室所在的寫字樓。
去Gold的路上，藺空山接到了商洛曄的電話。
“我爸知道了結婚的事，他說適合結婚的吉日早就算好了，在下個月初，六號，如果錯過這麼好的日子就要再等一個月。”
下個月初距離現在已經沒剩幾天，不過更讓藺空山感到意外的是，龍董事長居然早就把吉日都早好了。
電話那邊的商洛曄聲音沒什麼情緒。
“我爸很心急，直接把日子定了，說就下個月初六。”
藺空山不由微訝。
……龍董事長真的這麼著急嗎？
不過昨晚藺空山和商洛曄也已經商量過，為了防止孫家耐不住，提早對宋仁進行投資，那兩人的結婚計劃最好也時間儘早。
因此，藺空山也沒說什麼：“好。”
“那其他部分我也儘早準備，”商洛曄依舊嗓音淡淡，“你先把工作忙完，路上小心。”
藺空山照舊說了聲好。
既然婚禮日期定了，其他的事自然也需要加急一些。
結束了通話，尚在歸程途中的藺空山沒急著立刻處理工作，而是略一沉吟。
按照昨晚兩人商量過的計劃，他們還需要先把結婚的消息放出去，讓孫家注意到此事，由此去深入探查。
聯姻的事當初本就是宋仁主動，這個過程孫家怎麼查也不可能查出問題來。
而因為聯姻暫緩了這麼久，宋仁已經默認中聯老總根本看不上他們，肯定想不到龍董事長還會同意，這場婚禮會突然舉行。
但性喜猜疑的孫家家主，卻不會輕易聽信宋仁的單方麵說辭。
而且聯姻暫緩的事，其實也很好解釋。
因為商洛曄之前還未年滿二十，尚未滿足法定的結婚年齡。
這個理由相當直白且有說服力，孫家肯定會查到這些信息。
屆時在孫家眼裡，這就是宋仁和中聯集團老總的聯姻早就說定，隻等人年滿二十，就再無耽擱地立刻成親了。
藺空山對這一部分並不擔心，他們目前的計劃關鍵就在於。
要怎麼把結婚這個消息放出去，引起孫家的注意。
雖然商洛曄提出過讓他父親那邊直接放消息，但考慮到這樣可能會顯得有些突兀，兩人商議最終，還是打算在藺空山這邊先來。
畢竟孫家也正打算要探查藺空山的情況。
等到稍後幾天，再讓龍董事長坐實這個消息。
藺空山現在考慮的，就是如何公開結婚的消息。
他正想著，忽然又覺懷中手機震了一下。
這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藺空山上午忙了兩個多小時的洽談，剛剛又和商洛曄通過電話，到現在還沒怎麼查看過微信消息。
因為客人有急事找他會直接打電話，所以藺空山之前也沒立即去看，現在才剛把微信打開。
結果他一看屏幕，就不由怔了一下。
因為剛剛收到的這條消息明晃晃的，就在問他。
【藺老師要結婚了？恭喜啊！】
而且藺空山掃了一眼信息列表，來和他恭喜新婚的人還不止一個。
打眼看去，正在接洽的客戶、之前合作過的品牌方……足有十幾位，都在驚訝這個突然的消息，紛紛向他道喜。
藺空山不由意外。
他還沒說，怎麼這麼快就這麼多人知道了？
藺空山的第一反應是自家上司發了公開消息，但他旋即又覺，似乎不太對。
因為商洛曄要公開說的話，肯定會提前和他商量。
而且如果當真公開，肯定不會隻有這十幾位來道喜。
藺空山剛剛就發覺，這些人都是最近或正在和Gold合作的客戶人員。
藺空山翻了一下商洛曄的朋友圈，發現對方果然沒有發布公開內容。
商洛曄的朋友圈什麼都沒有。
他不是三天可見的設置，也不是屏蔽了誰，而是非常少見的那種，從來沒有發布過朋友圈內容的界麵顯示。
無論職業領域還是生活裡，商洛曄極少受到外界影響，他也從不會想向外展示或炫耀自己。
現下商洛曄的朋友圈依然是空蕩蕩的，藺空山不由有些疑惑。
那這消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