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見過龍董事長本人之後,藺空山就發覺。
這場聯姻的事成,龍先生的推動在其中,似乎並不占多少決定性作用。
而真正發現這一端倪的同時,藺空山也在想。
其實他早該察覺的。
以藺空山這位年輕的上司來說,商洛曄的性格其實就直接決定了,他根本不可能被迫去做什麼。
當初商洛曄在歐洲一手創立起的工作室被曾被毫不留情地吞剝搶奪。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沒有任何的低頭和妥協。
回國後,商洛曄仍舊堅持選擇了這一行的工作。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單純隻是因為父親的施壓逼迫,就同意這一場聯誼呢?
而就在此刻,藺空山也終於懂得了。
婚宴之前,他的老師為什麼會那樣假設。
“假設,小曄他喜歡你。”
因為藺空山之前其實並不知道——這是他認知上的的疏忽,他承認——藺空山的媽媽去得太早,所以他不知道。
原來,媽媽是真的可以一眼看出自己孩子的心事。
洛素提起的那些,從一開始就並非是心血來潮。
而是從實依設。
所有的碎片彙集拚聚在一起,所有的線索指出了同一個定局。
藺空山自然也終於確認了那個答案。
確認了那個,與他的過往認知似有相悖的事實。
而在藺空山慢吞吞地說出那句“龍董事長好像不著急”時,商洛曄也如常地給出了解釋。
“因為已經結完婚,他才不著急了。”
這說法倒也的確毫無紕漏,十足有說服力。
無聲地,藺空山幾不可察地輕歎了一口氣。
商洛曄還在看著他,立即就問道:“怎麼了?”
藺空山抬眸,笑了笑,說:“沒什麼。”
青年的笑依然禮貌漂亮,是那種找不出任何瑕疵的清潤完美,好像隻是看一眼他的笑就足以得到滿心撫慰。
但商洛曄暗自攢起了眉,卻發現了微許不對。
兩人並沒有單獨能聊多久,他們緊接著就開始了對其他客人的依次敬酒。
坐在高層的不少都是中聯集團的貴客,藺空山雖然不認識,但他沒少經曆過這種場合,因此也並沒有什麼難應對。
隻不過等到真正敬酒時,卻又是商洛曄在前,直接表示。
“他胃不好,不能喝酒。”
雖然現在婚禮敬酒,已經很多人會用茶水或果飲代替,但這藺空山不能喝酒的說明,商洛曄卻在每一桌敬酒時都會主動提起。
好像他一定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似的。
商洛曄是中聯集團老總家唯一的公子,他這麼說,其他客人自然不會再過多規勸。
就是對沒說不能喝的商洛曄,也沒有什麼人真敢強行灌酒。
不過商洛曄自己卻很認真。
每桌敬酒時,他都會一個人喝完兩杯。
商洛曄其實也可以不喝。
可他喝了,卻也說明了他的態度。
客人們不由紛紛感歎,之前商洛曄冷淡的性子就很出名,他連各種宴會都鮮少出席,更不要說是像現在這樣豁朗地喝酒。
感歎之後,客人們又再度祝賀。
這下誰都看得出,商少有多在意這一場婚事。
藺空山也嘗試勸過,商洛曄這樣喝酒太猛,等全部敬完酒下來,他一個人還不知道要喝多少。
但商洛曄隻說沒事,酒杯本就很小,而且他的酒量也完全經得住。
好在等到長輩那邊的客人敬完,後麵都是平輩的親友,敬酒就輕鬆許多,也再沒那麼多規矩了。
因為藺空山和商洛曄的工作在一起,他們的親友也大多是雙方都認識的。
尤其是之前合作過的許多客人與品牌方,對這次的婚禮更是驚為天禮,讚不絕口。
品牌方們之前也都見識過Gold團隊的業務能力,但這一場婚事,卻依舊讓他們分毫不減地受到了一次結結實實地震撼與衝擊。
尤其是兩位新人接吻時的日照金山,那審美能力的極致展現。
更是讓不少人交口讚歎,直到結束了許久都還念念不忘。
商洛曄素來寡言,不過這時,恰好Gold團隊的幾人忙完了,來換換班,於是便由燕溫文做了幾句介紹,順便回答大家的好奇。
“日照金山這個主題是洛曄一開始就定好的,嗯,因為我們也不可能真的去山峰上辦婚禮,海拔太高了,客人們也受不了,所以才選擇了室內造景。”
“大家能喜歡就好,剛剛我們團隊也把整個過程都錄下來了,鏡頭調度是洛曄提前設計好的,對,錄像可能會比大家肉眼直接看的效果更夢幻一點。”
“嗯嗯,肯定的,等錄像完成,之後我們就會給每位客人都寄送一份,想要的客人在電子請柬鏈接的最後一頁,提交一下地址就可以。”
藺空山也確實聽到,幾乎所有的品牌方,都主動提出了想要這次婚禮的錄像。
這是絕對的視覺震撼,沒有人會不心神動蕩。
尤其是親曆了這場絕美驚豔的儀式之後,藺空山更漸漸意識到。
他一直極力想爭取到vin的那場大秀,讓其成為Gold團隊在策展方麵一舉成名天下知的一次機會。
但現下看來——
藺空山看著這周邊的置景,這室內的打光,以及現場來自四麵八方這所有客人的反響。
或許事實上。
——這場婚禮,正是Gold真正的成名作。
藺空山抬眼,向遠處眺望,此時室內已經換成了最合宜視物的白日明亮光線。
四麵仍是高峻美麗的雪山,在日光的照耀下,山峰險峻,神秘依然。
一旁的白夢璿不由得看了看藺空山。
白夢璿也是剛忙完過來,這次婚禮的請柬、海報、指引牌之類,都是白夢璿帶著平麵組設計的。
很明顯,這些巧思也獲得了很好的反響收效。
就連婚禮的請柬,都因為設計精巧,很多人不舍得直接扔掉,準備收作珍藏。
白夢璿望了藺空山好一會兒,就見藺美人盯著四麵的雪山,始終沒有挪開視線。
她沒忍住,輕聲問了一句。
“藺老師看了這麼久,在想什麼?”藺空山仍在望著那渺遠的雪野,好一會兒,才道。
“這風景真的很漂亮。”
山與日光,相映成襯。
“隻是可惜,”藺空山的聲音很低,近乎是在自言自語,“不管被照耀多久,山也很難真正改變。”
日光會為山野塗灑不同的美麗光影。
但等光線斂儘,山上卻很難留下任何印記。
白夢璿愣了一下,隱約覺得,藺空山似乎意有所指。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另一個沉磁的低冷男聲道。
“山本來就亙古立在那裡,不需要改變。”
藺空山抬頭,就見商洛曄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邊。
而一旁的白夢璿聽著,頭上忍不住直接冒出了幾個問號。
她感覺自己更像是在聽什麼啞謎似的了。
這邊的交談並沒有再繼續向下,因為眾人都還要分彆去忙碌。
敬酒完成之後,雖然已經沒有了固定流程,但兩位新人和客人們的溝通交流也花去了不少時間。
等藺空山和商洛曄終於有時間吃點東西的時候,都已經到了下午四點。
婚宴已經結束,忙完和室內道具拆除人員的交接之後,商洛曄和藺空山又去和洛素夫婦一起,晚上由四人單獨,吃了一場再無旁人打擾的家宴。
洛素對餐點很有研究,藺空山讀大學時,就沒少去老師家裡蹭飯。
這次家宴的地點,也是洛素選定的一家私廚,口味風格都和洛素自己的很像。
洛素並沒有急著回海島,她的身體暫時還經不起短時間內反複兩次的長途飛行。
她會在申城休息幾日,而因為龍董事長在,洛素的事也沒再用藺空山兩人去操心。
待到家宴結束之後,藺空山就和商洛曄回了他們兩人的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