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商洛曄也道。
“你先接吧。”
藺空山點點頭,看了眼手機。
那是個完全沒有任何備注的陌生號碼。
他將電話接了起來,就聽對麵道。
“藺先生嗎?您好,我是艾倫格西律所的王雨生,目前正在申城,我這邊有個資產事務需要和您麵談,不知您什麼時候方便?”
藺空山眉梢微沉。
艾倫格西?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東南亞最大的律師事務所。
但Gold最近並沒有和東南亞有什麼業務往來。
對方為什麼會忽然找過來?
藺空山道:“請問,您是找我個人嗎,還是找我們團隊?”
“是您的個人事務,”對方道,“麵談的地點和時間看您方便,但需要您單獨前來,不能有他人陪同。”
藺空山蹙了蹙眉。
找他單獨過去?
這種事聽起來頗有些蹊蹺,也很突然,但對方很快就把自己的資質證明發了過來。
藺空山確認過,對方的確是艾倫格西律所的人。
而且還是個業績斐然的金牌律師。
考慮過後,藺空山還是和對方約定了見麵的時間。
他們預計在明晚詳談。
掛斷電話之後,藺空山又找了朋友,去查查看這位王律師的具體資料。
而全程旁聽了通話的商洛曄,對王律師要求必須單獨麵談的事,仍有些介意。
“你真的要自己過去麼?”
“律師說對麵的委托人是這麼要求的。”
藺空山道。
“我明天和他約在公司旁邊見麵,應該沒什麼問題。”
商洛曄卻依然沒有放下心來。
距離白青禾被解決完的事還沒過去多久,雖然對方的舉動都全在掌控之中,但商洛曄也不可能放鬆戒備。
對藺空山,商洛曄始終是最高級彆的關注狀態。
“明天傍晚我送你過去,在樓下等你。”
商洛曄道。
“不然,等麵談的時候,你換上數字手表,我們保持線上通話?”
藺空山想了想,也沒拒絕。
“好。”
智能手表通話的方法,之前在酒吧對付秦家時,藺空山也曾經用過。
商洛曄又道。
“如果真的談到什麼不適合你自己之外的人聽的內容,你直接掛斷就好。”
“不用,”藺空山笑道,“應該不會。”
不管工作還是生活,他和商洛曄之間都已經沒有了什麼好瞞著對方的事。
商洛曄卻認真道:“有任何你覺得適合自己聽的內容,就直接掛掉。”
“如果我覺得有什麼不適合我聽的內容,我也會掛斷的。”
見狀,藺空山也答應了。
“好。”
關於這位王雨生律師,藺空山也查到了一些他的過往經曆。
奇怪的是,王律師過去主要負責的,大多是遺產案件。
但藺空山本人並沒有什麼能留下遺產的長輩。
不管是宋仁,還是藺幽蘭那邊,長輩都已經去世了。
這點疑惑並沒有持續太久,第二天傍晚,藺空山就在定好的包廂見到了那位王律師。
以及對麵的委托人,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
“您好,藺先生,我是林氏家族信托基金的管理人,劉乾,是我委托王律師和您見麵。”
中年男人道。
“為了和您談林哲先生遺產的事。”
藺空山禮貌地頷首問候,他麵色未動,心下略有意外。
真的是遺產?
對方也沒有賣關子,直接給出了解釋。
“林哲先生是您外婆林嵐女士的親生哥哥,林先生自己決定,將名下的所有遺產都留給您。”
藺空山仍有意外。
他之前並沒有聽說過,他外婆還有一個哥哥。
不過在翻看過對方給出的資料證明之後,藺空山卻發現。
這些居然都是真的。
以藺空山的能力,能造假騙過他實在很難。
而且對方給出的資料也誠意滿滿,毫無遮藏。
藺空山在翻看資料文件的時候,基金管理人還通過口述,將整個過程清楚地講給了他。
“當年林哲先生和林嵐女士兄妹兩人,與父母一同遠赴東南亞,途中出了意外。”
那時,年幼的林嵐走失,林家父母誤以為女兒已經身亡,悲慟欲絕,卻也隻能帶著兒子先行離開。
之後林家人定居東南亞,努力打拚,林哲也繼承了父母的勤奮耐勞。
再加上機遇得當,林家的生意很快做大,幾十年過去,林哲更是成了大型集團的持有者。
林哲與妻子感情甚篤,他們育有一個女兒,女兒也早早地覓得了良婿。
可惜在多年前的一次事故中,林哲的女兒女婿雙雙去世,隻留下了一個年幼的外孫。
林哲夫婦因此對外孫更加疼愛寵溺,外孫卻因為缺乏管束,不僅脾氣壞,還染上了一身的惡習。
就在去年,剛剛成年的外孫卻因為嗑.藥過量,猝死當場。
林哲的夫人在孤兒院長大,並沒有其他親屬,外孫一死,林哲夫婦由此就失去了最後一位血脈。
兩位老人也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沒過多久,林哲的夫人因病去世,之後,林哲的身體也每況愈下。
他掌管的公司也緊接著開始了內部奪權。
也是在紛爭的過程中,林哲發現,自己一心培養的接班人居然也參與其中。
對方還曾經數次攛掇自己的外孫服.藥、飆車、賭.博。
林老先生心灰意冷,他以鐵腕手段處理了所有爭權者之後,就將集團交給了專業經理人來負責。
這些事情耗儘了林哲的所有心力,纏綿病榻之際,林哲僅有的心願就是找到妹妹。
他不想讓妹妹孤獨冰冷地流落在外。
伶仃一人的林老先生此時更加眷念親情,找到妹妹也是他的父母離開前,依舊念念不忘的牽掛。
林哲派了許多人去尋找妹妹的屍骨,想要將人移進祖墳來安葬。
這原本無異於大海撈針,林家人之前其實也幾度去查探過林嵐屍骨的下落,卻始終無果。
但這次,林老先生花耗了空前的資費。
他已經行將就木,也沒有血脈後輩,留著這些資產也毫無用處。
許是機緣巧合,這一次,林哲的人居然真的查到了妹妹的下落。
而且他們得知,林嵐女士幼時並未身死。
她獨自長大,結婚生女,直到多年前才離世。
而林嵐女士唯一的後輩,就是她的外孫,藺空山。
“所以在得知消息之後,林哲先生決定將所有遺產都贈予您。”
基金管理人對藺空山道。
“本來我們應該來得更早一些,但林老先生的病情忽然惡化,我們處理事務交接,花費了些時間。”
藺空山微頓。
他聽出了對方的言外之意:“那林老先生……”
基金管理人和王律師都微微低下了頭。
“上周,我們已經遵照林老先生的遺願,將其在祖墳安葬。”
“請您節哀。”
藺空山軟唇微抿。
事實上,除了現在已經不知死活的宋仁。
這位林老先生,也是藺空山唯一的血脈親人。
隻是他們卻終究未能見上一麵。
“這些是遺產的名錄,請您過目。”
基金管理人將一個厚厚的文件夾遞給了藺空山。
雖然知道林家人定居的獅城是全球第三大金融中心,而且能有家族信托基金的人,資產肯定不會是小數。
但結果文件夾的藺空山,簡略翻看過兩頁之後,卻還是沉默了一瞬。
他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這種近乎天文數字的巨額數目。
單隻是住宅房產,粗略一看,就足有上百套,遍及全球整整四個大洲。
這還不算價格更高的商業地產。
而藺空山的反應,也讓這位中年管理人暗暗讚許。
除了提起林老先生的故去時,藺空山的情緒微有波動,其餘時間,他的麵色都很平靜。
青年並沒有樂不可支的失態。
雖然這種天降的巨額資產的確值得欣喜若狂,但這樣冷靜的反應,也意味著各項事務都可以更妥善地完成。
而在這時,王律師又開口,問藺空山。
“我們得知,您現在已經結婚了。”
“冒昧問一下,您和配偶的關係如何?”
藺空山微頓。
他沒有先回答,反而道。
“為什麼這麼問?”
藺空山的腕間戴著智能手表,手表裡,無聲的通話一直在持續。
藺空山並沒有要掛斷電話的打算,他並不覺得這種事需要對商洛曄隱瞞。
而王律師也說出了他們的理由。
“因為您已經結婚,現在所獲贈的資產屬於婚後財產。如果您伴侶執意索要的話,可能會直接分去一半。”
“安全起見,您最好先辦理離婚,再接受這些財產。”
藺空山微怔。
基金管理人也道。
“林老先生之前尋找林嵐女士時,也查到過一些您的資料。”
“資料顯示,您的婚禮進行得比較突然。”
管理人說得很委婉,並沒有把“協議聯姻”直白說出來。
但想來,以林老先生的眼界,不可能看不出,聯姻這些事都是藺空山為了報複宋仁而做的手段。
“而且,結婚對象還是您的老板,您很難在工作和生活中完全避開他。”
“王律師的提議,也是最簡單有效的一種方式。”
藺空山沉默了一瞬。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麵臨“離婚”這個選擇。
上次是洛素的詢問。
這次是遺產的贈予。
但對這短時間內的又一次“離婚”選擇,藺空山本能開口,下意識說的一句卻是。
“他不是貪錢的人。”
王律師笑了一下。
“很多人都表現得不貪錢,但更大的可能,是因為擺在他們麵前的錢還不夠多。”
他輕輕示意了一下藺空山麵前的厚厚文件夾。
“不提股份和房產,單是遺產裡的流動資產,折合成國內貨幣,就足有十位數。”
“這麼巨額的資產,當然最好是握在您自己手裡。”
恰在此時,藺空山的手表貼著他清瘦的腕骨,極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那是原本持續著的通話的操作提醒。
青年的這隻手一直放在膝上,並沒有任何誤觸。
通話是從商洛曄那一邊,被對方主動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