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商洛曄的視線稍許地挪了挪。
他低聲隻道：“沒什麼。”
但事實上,商洛曄無以抑製地仍在想。
因為他哥對乳膠過敏，所以每次都滿滿灌入很深。
或許標記了味道這件事，也的確有可能成真。
商洛曄這樣想著,仍有分心。
直到少見歡快的杜賓犬又開始主動去貼蹭藺空山的腿,商洛曄才重新有了動作,壓腕收繩，將大狗拉了回來。
他按下了那些隱秘心思，對藺空山開口。
“我們走吧？”
藺空山見人好像的確沒什麼事,也點了頭。
“好。”
商洛曄的車已經停在了車庫,現下兩人一狗，直接按著計劃好的路線出發。
犬繩依舊是商洛曄拿著，這種大型犬的力量驚人，出來遛彎也需要主人時刻把持著。
不過今天遛狗並沒有花費多少力氣。
蘇梅的腳步格外輕快，時不時還會回頭看一眼身後的兩人。
在杜賓犬不知第多少次回頭之後,商洛曄不由得說了一句。
“它真的挺喜歡你的。”
藺空山側頭看向他，商洛曄道。
“蘇梅平時喜歡裝酷,大燕也說過，它隻會對伯父伯母撒嬌,在彆人麵前都很高冷。”
結果見到藺空山的第一麵，就主動會貼著他的腿蹭。
藺空山聞言莞爾。
他看了看前麵步伐優雅的杜賓犬,道。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帥氣的狗狗。”
藺空山的話才剛說完，就見身前不遠處的杜賓犬尖耳朵動了動，回頭看過來,還在喉嚨裡低低叫了一聲。
“嗚汪。”
藺空山略有意外。
“它好像知道……我在誇他？”
當然知道。
商洛曄也睄了一眼杜賓犬,心想。
要不是蘇梅的尾巴被修整過，現在恐怕都要翹上天了。
遛狗的路線途徑一座公園，因為已是下班時間,公園的人多了起來，也有不少其他人在遛狗。
兩人和杜賓犬一起走進去，沒走多久，藺空山就發現。
妹妹居然還是這裡的明星人物。
杜賓犬的外形本來就很惹眼，蘇梅一來，就有不少遛狗的人主動和它打招呼，似乎早已認識了他。
而許多被牽著的狗狗也都注意到了杜賓犬，有些小狗甚至被嚇得直接躲到了主人身後。
還有幾隻毛色漂亮的狗狗拖著主人跑了過來，想要和杜賓犬打招呼。
而藺空山也發現，就像商洛曄說的那樣。
蘇梅的確有些高冷。
對這些示好，杜賓犬並沒有做什麼回應。
許是犬類之間本就有壓製，那些主動靠過來的狗狗也都不敢和杜賓犬離得太近，大多都停在幾步之外，眼巴巴地看著它。
隻有一隻奶棕色的中型犬跑得最靠前，它不僅沒怕蘇梅的冷臉，歡快地繞著杜賓犬轉了幾圈，還主動靠近了牽著蘇梅的商洛曄和藺空山。
藺空山的視線被吸引，不由望了過去。
身旁的商洛曄道。
“邊牧。”
號稱最為聰明的狗狗品種之一。
商洛曄看了看邊牧，又道：“這應該是蘇梅的朋友，雪花。”
果然，聽見“雪花”兩個字，邊牧就叫了一聲。
像是主動在應。
不遠處跟過來的邊牧主人也笑著和人打招呼：“你們好。”
對方又有些好奇：“今天燕哥沒和蘇梅一起出來嗎？”
這種和人交談的事自然是藺空山接了話，他笑了笑，道：“燕老師出差了，我們是他的朋友。”
他和對方簡單聊了幾句，就覺得腿側傳來了一點溫熱的觸感。
藺空山低頭，就見奶棕色的邊牧已經貼到了他的腿邊。
輕盈靈巧的狗狗蹭著他走了半圈，又抬起了頭來，用一雙濕亮無辜的圓眼睛看著他。
藺空山心口微軟，輕聲和它打招呼：“你好。”
邊牧雪花是長毛，一身棕白相間的毛發蓬鬆而柔軟，它的毛發梳理得也很精致，一看就被照料得很好。
藺空山不由誇了一句。
“你好漂亮。”
不過等藺空山和邊牧主人簡單聊完，再回頭時，他卻頓了頓。
“……”
因為身後的一人一狗正雙雙看著他，幾乎是完全相同的表情。
冷臉上似乎帶著微許的難以置信。
你誇彆的狗了？
藺空山失笑，他走回去，重新和商洛曄站到了一起。
他道：“我們帶妹妹去圍欄玩吧。”
圍欄是剛剛邊牧主人提到的一個地方，其實就是公園裡的一處平地。
平地的四周有一些鐵質的圈欄，圈起的範圍正好可以讓狗狗們在裡麵玩。
兩人和杜賓犬一起走了過去，圍欄裡麵已經有一些狗狗在玩。
商洛曄把犬繩放長，之後才將皮繩係在了圈杆上，讓杜賓犬可以在圍欄裡自由活動。
做完了這些，商洛曄對藺空山道。
“我們去旁邊坐一會兒？”
藺空山點頭：“好。”
圍欄的右側就是一處涼亭，此時裡麵正好無人，藺空山和商洛曄一起走過去，坐在了石凳上，稍作歇腳。
商洛曄看了看望向圍欄處的藺空山，低聲。
“累麼？逛完回去，大概還要半個小時。”
“不會。”
藺空山回頭看向商洛曄，莞爾。
他知道弟弟在關心自己。
“我沒這麼體弱，不用擔心。”
商洛曄看著他，沒反駁。
“嗯，比之前好些了。”
此時正值夕陽西落，斜陽的金燦光芒在涼亭投落。
不知是不是燒燃的黃昏帶來了些許光線錯覺。
藺空山莫名感覺，眼前說著話的男生耳廓似乎又有些泛紅。
但商洛曄的麵色絲毫沒有異樣，他隻繼續看著藺空山，低聲陳述說。
“隻是偶爾還會昏睡過去。”
藺空山：“……”
看來的確不是日落黃昏的顏色。
藺空山沒說話，他起身拍了拍褲腿，直接去圍欄那邊找杜賓犬玩了。
不過等到兩人遛完狗回去。
夜至深時。
藺空山還是被弟弟帶著一起，覆去翻來地仔細完成了漫長深入的體力訓練。
***
第二天，藺空山先是外出忙碌，等他回到公司時，已經是下午時分。
樓內辦公區的人明顯比平日裡少了一些，藺空山記得今天下午有個棚內拍攝，約莫少的人都是去攝影棚那邊忙了。
他剛回辦公室接了杯水，抬頭，就見商洛曄走了進來。
“回來了？”商洛曄問。
藺空山點點頭，他看出商洛曄是回辦公室拿東西的，便也問道。
“還要繼續拍一會兒嗎？”
以團隊現在的規模，人手充足，許多拍攝已經無需商洛曄親自盯著。
不過商洛曄也不是完全不參與，他時不時仍會過目一些拍攝。
而且今天這個甲方是個大品牌，出手相當闊綽，他們和Gold簽的也是一套係列產品的整體合作，算是一筆大單子了，商洛曄會去棚內也不奇怪。
商洛曄果然點了點頭：“嗯。”
他拿好東西，也沒有立刻離開，反而看了看藺空山。
藺空山正拿著玻璃杯啜飲，他回看向對方，問。
“怎麼了？”
商洛曄道：“今天拍攝，對方帶了模特過來，你要去看看麼？”
藺空山微頓。
他記得今天的甲方是一個寵物品牌，主營狗狗食物與用品。
那這麼說來，商洛曄所說的“模特”……
藺空山問：“他們帶了狗狗過來？”
商洛曄：“嗯，波美拉尼亞犬。”
波美拉尼亞犬正是博美，蓬鬆如毛團的可愛小型犬。
商洛曄說完，就見藺空山放下了水杯。
“走吧。”
正巧這時藺空山的工作也不算忙。
兩人一同回了攝影棚，一進影棚，藺空山果然聽見了犬吠聲。
聲音正是從多人聚集的地方傳來的，兩人走過去，就見人群中圍著一隻皮毛雪白的小博美。
小狗嬌巧又可愛，皮毛蓬軟，活像一隻雪團子。
這樣可愛的小狗自然招人喜歡，現下拍攝還沒有正式開始，手頭沒活的人們被吸引了過來，紛紛看著這隻小博美。
小狗時不時還會動一動尖尖的耳朵，搖晃著尾巴。
生生讓大家都要被萌化了。
不過圍觀的人都沒敢上手去摸，因為小狗此時正在做上鏡前的毛發打理。
動物攝影往往會比其他類型更加複雜困難，畢竟很難讓它們聽從所有的人類調配。
對許多動物來說，讓它們安靜地待在某處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眼下這隻小博美應該有不止一次的拍攝經驗，它明顯沒有畏懼圍攏過來的這麼多人。
隻是儘管如此，在上鏡前打理的過程中，小博美依然會覺得不舒服。
所以剛剛藺空山過來時，才會聽見小狗的叫聲。
藺空山又走了幾步，來到近前，就聽見品牌方的負責人在喊。
“快，把它的磨牙玩具拿過來！”
顯然，小博美現在很需要安撫。
而恰在此時，藺空山正好和被放在椅子上的小博美對上了視線。
小狗本來在搖晃腦袋，把雪白的小腦袋晃得更像毛團一樣，好像是有哪裡不舒服，才努力想搖頭甩開。
但在看到藺空山之後，小博美卻忽然停住了動作。
它的圓眼睛一眨不眨，直直地盯看著藺空山。
接著，下一秒，原本安坐在椅子上的小狗忽然向前撲去，惹得甲方的化妝師連忙伸手要抱住它。
“哎呦我的小祖宗！怎麼回事？”
但小博美其實並沒有亂跑。
它隻是撲上前去，兩隻軟白的前腿直接扒在了剛站過來的藺空山懷裡。
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而大家也都一齊看見。
扒住藺美人之後，小博美的尾巴搖得飛快，簡直安個螺旋槳能直接上天的那種。
“哎……？”
化妝師愣了，剛拿了磨牙玩具的工作人員也滿臉意外。
他們再把小博美用慣了的磨牙玩具拿給它，小狗卻隻看了一眼，就繼續蹭進了藺空山懷裡。
惹得品牌方的負責人都不由疑惑：“豆豆之前和藺總見過？”
藺空山搖了搖頭，低頭看了看開心扒拉自己的小狗：“沒有，第一次見麵。”
負責人驚道：“那真是怪了……它雖然不怕鏡頭不怕人，但之前也沒和人這麼親熱過。”
不僅拋下了之前最喜歡的磨牙玩具，小博美在見到藺空山之後，也再沒不舒服地叫過。
看起來，小狗真的很喜歡藺空山。
相比甲方幾人的意外，Gold團隊的人倒沒怎麼吃驚，相反，他們甚至有些習以為常。
誰會不喜歡美人呢？
一旁的副導演還道：“我們以前的寫字樓下花壇邊有一些小野貓，彆人喂食的時候它們都會跑，隻有藺老師放吃的，小貓都會主動過來蹭。”
屬實是路過的小動物都會過來貼貼蹭一蹭了。
小博美的毛發打理還要持續一會功夫，因為它扒拉著人不肯鬆開，一被抱開就要掙紮。
最後，藺空山就陪著它一起做完了打理。
小狗的白毛很軟，打理完更是柔順，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摸一摸。
不過為了不耽誤拍攝，藺空山也沒有做什麼過分親近的舉動。
於是旁人看來，就更覺得藺美人厲害。
這樣竟然都能忍住不摸。
一旁同樣在這兒待了許久的商洛曄卻清楚。
他看得出，不僅博美喜歡藺空山。
藺空山其實也很喜歡這隻毛團子。
不提之前一說有狗狗過來，藺空山就跟來了攝影棚。
最開始被小博美撲蹭的時候，藺空山雖然沒有主動伸手，但小狗貼過來時，他卻也攤開了皙白的掌心。
仍由手掌被貼蹭。
包括昨天對蘇梅，藺空山也多有興趣。
他似乎真的很喜歡小狗。
直到開始正式拍攝，小博美才終於不情不願地和藺空山分開。
不過藺空山也沒離開攝影棚，他一直站在小狗的視野範圍內，才讓小博美安心地沒再吠叫。
品牌方的負責人見狀，不由笑歎：“藺總還真是招小動物喜歡。”
他還問了一句：“藺總有養寵物嗎？”
藺空山搖了搖頭：“目前沒有。”
負責人有些意外，順口問道：“那你有考慮養嗎？”
兩人說話時，正站在攝影棚的角落裡，並沒有耽誤拍攝。
他們說話的聲音也不大。
但一旁始終在忙碌的商洛曄，卻分心留神，很在意地聽等著藺空山的回複。
那邊的藺空山笑了笑，卻並沒有直接回答。
他看向了鏡頭聚焦的小博美，道：“豆豆真的很可愛。”
“這麼好的小狗，沒人會不心動。”
負責人也笑著點頭，兩人順勢聊起了豆豆的事。
商洛曄麵色無瀾，回頭睄了一眼。
卻恰好對上了藺空山的視線。
藺空山仍在和負責人聊著，但隻這一眼，他也察覺了商洛曄的心緒。
他看得出。
商洛曄也在等一個答案。
拍攝過程很忙碌，藺空山並沒有去打擾商洛曄。
直到拍攝結束，離開攝影棚時，藺空山才對商洛曄說了一句。
“那個問題我可能沒辦法立刻回答，我需要時間認真考慮一下。”
商洛曄微頓，似乎沒想到對方會這樣鄭重其事。
他道：“慢慢考慮就可以，不急。”
藺空山笑了笑，道：“我知道，不過抽時間能想清楚的話，也不錯。”
話雖是這樣說，不過緊接著，藺空山就一連為工作忙碌了整整兩天。
商洛曄也是類似的情況。
甚至因為兩人晚上都要加班，連替燕溫文遛杜賓犬，他們兩人都是晨間早起去的。
直到第三天晚上，忙碌的工作才終於暫告一段落。
兩人回家時已經是深夜，晚飯都是幾個小時前吃的加班套餐。
一連累了這麼幾天，等到洗漱完，商洛曄原本打算催他哥直接去休息。
但藺空山卻忽然叫住了他。
“小攀。”
商洛曄回頭，就見藺空山摘下自己的金絲眼鏡，輕輕揉了揉眼睛。
他主動提起了前幾日，那個有關小狗的問題。
“對了，我還想問你，你幾次提寵物的事，是因為你會想養嗎？”
商洛曄走過去，把對方指尖的眼鏡接了過來。
他略一示意：“先收起來？”
藺空山長睫眨了眨，沒了鏡片遮擋，他的睫毛與冷白膚色映襯得愈發分明。
他想了想，點頭：“好。”
商洛曄把眼鏡穩妥放進床頭的眼鏡盒，自己坐到了藺空山身邊。
他這時才回答了對方剛才的問題。
“寵物的事，我沒有特彆偏好，養或不養都可以。”
“我問的原因，是看你喜歡小狗，想著或許養個寵物，會讓你更輕鬆開心一點。”
對藺空山，商洛曄的回答一向很坦誠。
而且商洛曄一直記得。
藺空山之前不久還親口說過。
他發現自己需要小狗的愛。
藺空山輕輕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