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收拾完行李，商洛曄又去了一趟書房。
他剛出差回來，倒也沒什麼工作。
但商洛曄卻拿過了藺空山的工作平板，把對方那些待完成的日程都過目了一遍。
不想讓他哥半夜驚醒，想起還有工作沒完成。
商洛曄索性把藺空山的任務幫忙處理了一部分。
不過看過任務清單之後，商洛曄就發現。
藺空山今天已經沒剩下什麼必須要處理的緊要任務。
想來，儘管身體高燒不適，藺空山依然沒有耽誤工作。
甚至有幾條編輯痕跡，還是發生在今晚藺空山吃過藥之後的時間。
商洛曄也沒有處理太久，一是他哥的狀況此時還需要有人留心，商洛曄本就打算隻處理一些最緊要的任務。
再者，現在Gold團隊已經發展做大，商洛曄和藺空山的工作也各自細分得更為明確。
藺空山的許多工作更多涉及他自己的專業領域，商洛曄也很難完全代勞。
所以，在緊要任務裡把自己能處理的部分處理過一些之後，商洛曄就結束了工作，收拾好東西，重新回到了臥室裡。
再次悄無聲響地走進臥室，商洛曄隻聽呼吸聲就聽了出來。
他哥已經睡得很沉了。
商洛曄沒有開燈，他緩步靠近，等到視野慢慢適應了黑暗之後，才微微俯身，伸手去探了探床上人的鼻息。
藺空山安靜地睡著，氣息很淺，呼吸間仍然帶著點熱度。
看起來，藺空山的體溫尚沒有完全降下去。
商洛曄並沒有立刻離得太近，他知道今天下午藺空山的溫度已經算是高燒，自己若是再抱緊對方，很可能會影響到對方身體的散熱降溫。
所以商洛曄隻側身躺在了床邊。
他和藺空山睡的是兩床被子，寬敞的大床上，一人睡在右側，有人側睡在左邊床畔，兩人之間也隔開了充分的距離。
夜色靜謐，商洛曄也開始了休息。
不過因為一直留意著身邊人的情況，商洛曄睡得並不沉。
所以在身側稍稍生出了一點動靜的時候，商洛曄立刻就睜開了眼睛。
夜色仍舊深黑，此時距離商洛曄睡著，之多也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
他睜開眼，卻是意外地微頓了一下。
因為之前還安安靜靜地睡在床鋪內側的藺空山，此時居然已經貼挪過來，近靠在了商洛曄的懷裡。
就連對方那柔軟的烏色發絲，都有微許落在了商洛曄的頸間。
藺空山已經直接睡在了商洛曄的枕頭上。
“……”
商洛曄沉而無聲地吸了口氣，壓抑下了心口的怦然搏動。
他用拇指壓按住自己的掌根，數了十個數，隨即才真正冷靜下來，準備開始動作。
雖然對藺空山主動貼近來的態度頗為積極——甚至可以說是求之不得。
但因為擔心自己的體溫會熱到對方，商洛曄還是定下心來，準備把人抱回原來的位置。
不過還沒等商洛曄動作，睡在他懷裡的人就忽然動了動。
青年柔軟微長的發絲微微蹭過商洛曄的頸側，隨即，他就抬起了頭來，略顯遲緩地眨了眨眼睛。
藺空山也醒了，他的意識明顯還沒有清醒，聲音裡帶著微沙的啞意和濃濃的鼻音。
“小攀……”藺空山的嗓音有些含混，他問，“我吵醒你了嗎？”
商洛曄暗歎一聲，心想。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
隻是此時他懷裡的人明顯不甚清醒，商洛曄也沒有多說，隻道。
“沒有，繼續睡吧。”
說話的時候，商洛曄還伸出手指，探了探藺空山耳後的體溫。
之前因為擔心吵醒藺空山，商洛曄一直沒有接觸對方來試體溫。
現下，他終於碰到了對方。
藺空山的體表溫度還是比平時熱一點，不過已經不太明顯。
藺空山也感覺到了商洛曄的動作。
他本能地偏頭，更往商洛曄懷裡躲了躲。
藺空山耳朵周邊的部位觀感都比較敏銳，耳廓更是碰都不經碰。
此時稍稍偏躲，也是本能的動作。
藺空山同時也意識到了對方在做什麼，他帶著鼻音，迷迷糊糊地喃語道。
“不用擔心……沒關係，我睡好了就沒事了。”
“這幾天，睡不沉……所以，沒休息好……”
藺空山微啞的聲音與他平日清晰完美的言語大有不同，染了鼻音的聲線清軟得讓人心口怦動。
而且他斷續話語間的含義，還讓人很難不去多想。
這幾天，為什麼睡不沉？
但此時這種情緒，商洛曄也按下了自己的心虛，沒有多問。
他看了看往自己懷裡貼得更近了一點的藺空山，隻低聲同人說了一句。
“我在這兒，你會熱麼？”
商洛曄還伸手，把藺空山蹭得有些偏歪的睡衣領口理正了一些，問。
“會不會睡得不舒服？”
聞聲，藺空山重新抬了抬頭。
他仍舊理智未醒，迷迷糊糊地貼在商洛曄下頜蹭了蹭，因為柔軟皙白的臉頰埋在了商洛曄的頸間，聲音也有些悶悶的。
“你不一起……才睡不好。”
發著低燒滿含困倦的藺空山，反而比平日更為直白坦誠。
他說。
“沒有你，會睡得不舒服。”
“……”
商洛曄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頸間的血管猛地一跳。
看似想多了的猜測忽然得到了印證，還是以這樣直接明了的親口告知的方式。
他的心上人，覺得和他在一起時才會睡得舒服。
商洛曄甚至倏然有些後悔。
他今天的冷水澡好像洗得有些太早了。
但其實就算現下再洗一次，也很難真正壓下那些灼然的悸動。
因為就在此刻，商洛曄圈抱著的人還有往他懷裡蹭了蹭，微啞含混地說。
“想和你睡……想小攀，更熱一點。”
這種狀態的藺空山自然不比平時那般條理，商洛曄立時用迅速的思考控製住了自己猛烈發散的思緒。
他想，現在他哥說的應該是沒有散熱憂慮。
溫度高一點，可能反而會讓對方睡得更踏實一些。
商洛曄之前擔心藺空山自己還在發燒，可能需要及時散熱。
但他現在也察覺，他哥其實本身體寒，或許發燒的時候，也會更加渴望穩定熱源。
也因此，商洛曄再沒猶豫耽擱。他把藺空山身後的軟被推疊到一旁，又把自己的絨被拉過來，嚴實周全地蓋住了兩人。
隨後，商洛曄就伸手圈攬住了藺空山的腰背。
他終於再無顧慮，抱緊了他哥陪人一起睡。
等到絨被摩擦的細碎聲響終於停止，室內重新歸於靜謐，商洛曄懷裡的人遲緩地動了動，低低說了一聲什麼。
藺空山說得很輕，像是昏睡之前用最後的力氣說出的一聲輕喃。
但商洛曄近在咫尺，自然聽得很輕。
藺空山說的是一句。
“晚安。”
早在商洛曄衝洗自己收拾行李之前，他把藺空山在臥室安置好，就曾經隔被輕吻人唇瓣，說過一聲，晚安。
那時藺空山隻輕應過一聲，嗯。
直到現在，商洛曄也睡下，藺空山枕在商洛曄的懷裡，才補全了他的那一句。
晚安。
為這終於安謐圓滿的夜晚休憩。
深沉寧靜的夜色中，商洛曄慢慢閉上了眼睛。
他一張俊臉麵無表情，心裡卻在想。
商攀，二十歲。
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藺空山醒得甚至比商洛曄都還更早一點。
經過了一整夜的好生休息，藺空山的情況的確好轉了許多。
他的體溫也沒再重新燒起來，清早量體溫時，度數已經恢複了正常。
就連藺空山發炎了幾天的扁桃體好像都消腫了。
他說話也比前兩天時清亮了許多。
商洛曄猜測，大概是昨天的消炎針和退燒藥發揮了藥效。
也或許是因為最嚴重的幾天終於過去了。
……再者，昨晚的□□約莫也起到了一些作用。
雖然藺空山昨晚的意識並不太清醒，但起床之後，他也沒有並沒有將昨晚的事全然忘記。
吃早飯的時候，提及昨晚，藺空山還有些微赧。
“昨晚……我是不是吵你休息了？”
“沒有。”
商洛曄走過來，把筷子放在藺空山碗邊，說。
“昨晚我比前幾天睡得都好。”
藺空山抬頭看人，用皎白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商洛曄的指尖。
他笑道。
“辛苦小攀。”
吃過早飯，兩人一同去上班。
整個白天，藺空山都沒有再複燒起來，他的精神也比前幾天明顯好了許多。
這讓團隊的其他人也都放下了心來。
但商洛曄卻沒有完全放鬆。
一整天，他都和藺空山寸步不離。
下班時間，兩人也都按時回去，沒有加班，晚上，也休息得很早。
就連緊接而來的周末，整整兩個休息日，藺空山都沒有做彆的。
他隻被商洛曄帶著一起，白天曬太陽，晚上早早休息。
商洛曄隻想讓藺空山儘早徹底康複。
過完了清閒放鬆的休息日，周一，兩人的工作重新忙碌起來。
團隊今天有三條片子要拍，商洛曄基本一直在攝影棚裡忙碌。
藺空山上午在公司處理任務，下午則外出，去和一個品牌方談新合作。
這也是Gold團隊嘗試的新方向之一，所以藺空山才會親自登門拜訪。
兩人各自忙碌了一整天，白天也沒怎麼見麵。
直到臨近傍晚的下班時間，商洛曄盯完拍攝，從攝影棚出來，才發現藺空山一直沒有回來，似乎還在品牌方那邊。
按原本的計劃，藺空山在三四點左右就應該已經回來了才對。
商洛曄結束了手頭的工作，開車直接去了品牌方那邊，他到了對方公司，果然見藺空山還在那邊忙碌。
直到商洛曄過來接人，藺空山才和他一起離開。
而且，商洛曄一過去就發現，品牌方的室內空調溫度打得很低。
這還未到初夏，空調就已經開啟了冷風模式。
商洛曄隱約預感有些不太好，不過在回去的路上，藺空山一路都在和他聊今天這場新合作的相關。
顯然，藺空山下午也是因為和品牌方聊得頗有進展，才會把這場商談推遲了那麼長時間。
見藺空山聊得開心，商洛曄也沒有額外多說什麼。
他隻在晚上照舊盯著藺空山早早休息了。
好在一夜過去，第二天清早，藺空山並沒有什麼異樣。
他今天的日程安排也都是在公司內忙碌，不需要外出奔波。
商洛曄那邊還有些實地置景要做，他和藺空山說過一聲後，就去道具棚那邊忙了。
然而等商洛曄忙完回來，卻發現藺空山不見了。
最令人沒想到的是，窗外氣溫驟然降低，天空陰沉沉地暗了下來。
轉瞬之間，室外就忽然下起了大雨。
商洛曄更擔心藺空山的去處，他給藺空山打了電話，才知道。
因為昨天的商談出乎意料的順利，藺空山考慮出了一種新的合作模式。
考慮著儘快完善落實，藺空山沒有耽擱時間，今天就直接去找了事務所的專業人員，準備推證一下可行性，完善合同內容。
然而商洛曄看著窗外的瓢潑大雨，卻不由得攢起了眉心。
“什麼時候結束？”商洛曄沉聲問，“我去接你。”
“不用……”
藺空山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夾混著寒冷的風聲，似乎他已經在室外了。
“我這邊已經結束了，剛打上車，馬上回去。”
這種情況，商洛曄自然也沒辦法再去接人。
他隻能又多提醒藺空山了幾句。
“穿好外套，當心受風。”
然而等到藺空山回來之後，卻到底還是出了點狀況。
商洛曄才剛碰及藺空山的手腕，就發現了不對。
掌間的溫度明顯和清早時的觸感有了不同。
藺空山的體溫居然又變高了。
“可能是我剛回來，外麵比較冷。”
藺空山自己還沒察覺異狀，隻覺得可能是體溫狀況一時有些不穩。
然而等藺空山換過微濕的外套，重新用體溫計量過溫度之後，結果卻再清晰不過。
三十七度七。
藺空山又一次燒了起來。
室外的大雨還在下著，冷雨敲打在偌大的落地玻璃窗上。
更襯顯出了辦公室裡的過分闃靜。
商洛曄看過體溫計的結果之後就再沒有開口，他一言不發地走回電腦前，點開團隊的任務清單，找出了藺空山的日程。
下午，藺空山還有一個線上會議，一個品牌邀約。
商洛曄直接給兩方打了電話，通知對方藺空山下午會暫時缺席。
隨即，他又遠程打開了家裡的智能家居。
在兩人回家前，家裡的空調會提前把室溫調整到合適的所需。
隨即，商洛曄就伸指勾過了自己的車鑰匙，沒什麼表情地說了一句。
“走。”
藺空山還想說什麼，遲疑一瞬，到底還是沒有多言。
“……好。”
藺空山跟在商洛曄的身後，兩人一同向外走。
離開辦公室之前，商洛曄甚至沒有忘記拿上藺空山那件被室外斜雨淋得微濕的外套。
才剛出辦公室，就有人走過來，叫了一聲。
“藺總，商總。”
來人是公司的一位財務，她拿了報表，正準備要給藺空山看。
“藺總，這邊有個……”
但財務的話，卻被商洛曄直接打斷了。
“不緊要的明天談，緊要的發電子版。”
商洛曄麵無表情，抬手握住正準備接報表的藺空山手臂，徑直將人拉走了。
還留在原地的財務明顯地愣了一下，周遭也還有其他人在。
大家都怔怔地看著商洛曄頭也不回地帶人離開，半晌才終於反應過來。
就在剛剛的這段時間，他們居然連大氣都沒敢喘。
商洛曄的性格眾人皆知，他平日的氣勢也少有掩飾。
哪怕剛剛隻是一個照麵，大家也都發現了狀況。
很明顯。
大佬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