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你怎麼暴斃的?”
穆寒才揉了一把柳含文的腦袋,緩緩道,“當年......”
當年邊關告急時,穆寒才剛滿八歲,皇帝下旨讓鎮國大將軍去邊關抗敵,臨走時,大將軍將他抱在懷裡,沉聲道,“為父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你一定要聽你母親和祖母的話,做個好男兒,彆辱沒了將軍府。”
小小的他哪裡聽得懂這些話,他隻知道父親這一去很久很久都不會回來,於是他牽著將軍夫人的手,使勁兒點頭。
與大將軍一塊兒出發的還有他的二叔,也就是將軍的同胞兄弟朱成銘。
朱成銘與大將軍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除了老太君和穆寒才,即使是將軍夫人也有些分不清。
“我父親一走就是三年......”
大將軍身負重傷,為了軍心不亂,皇帝這才讓他先回來養傷,大將軍能回家自然是好事,可對將軍府來說卻是一喜一悲。
因為大將軍雖然回來了,可將軍府的二老爺朱成銘卻犧牲在戰場,回京路途遙遠,大將軍隻能抱回一盒骨灰,朱成銘尚未成親,並無子嗣,喪事也沒大辦,不是因為不想辦,而是當時那種情況根本沒有心思去辦。
皇帝盯著,百姓看著,大將軍還重傷未愈。
說到這,穆寒才閉上眼,“可誰又知道,那盒子裡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二叔,回來的大將軍也不是我父親。”
柳含文一震,雙眼閃過震驚,“你是說?”
“沒錯,死的那個人才是我的父親,回來的是我二叔。”
朱成銘與大將軍長得一模一樣,將軍夫人與小叔也沒有過多接觸,所以並不是很清楚兩人到底有什麼差彆,她隻知道丈夫的胸前有一顆紅痣,那紅痣和穆寒才腳背上的一模一樣。
而朱成銘回來時胸前紅痣的位置被箭刺穿,傷好了後也隻留下一塊疤,所以將軍夫人當時並沒有懷疑。
可穆寒才和老太君卻不一樣,一個是大將軍的親兒子,一個是大將軍的親娘。
“不管他怎麼裝,怎麼像,我都能感覺到他和我父親是不一樣的,我一直懷疑,並且時時刻刻都盯著他。”
直到有一天,他偷偷瞧見祖母用拐杖打在朱成銘的身上,哭罵道,“你糊塗啊!這件事要是被彆人知道,且不說欺君之罪,咱們將軍府就成了天下人嘴裡的笑柄不說,你大嫂也會被千人辱罵啊!”
嫂子和小叔成夫妻,簡直是......
朱成銘跪在地上,垂頭,“娘,我們彆無選擇,誰都可以死,大哥不可以!他必須在,穩住軍心是他,保護將軍府的也是他,所以死的隻能是朱成銘!”
穆寒才已經不是那個小孩子了,那些話他都聽懂了,也證實了回來的確實不是自己的父親,驚慌之時他被發現了,朱成銘將他關在祠堂裡,以犯了錯的借口讓他不能見任何人,其中就有將軍夫人。
他不知道在祠堂裡待了多久,隻知道自己不管怎麼叫,怎麼喊,都沒人開門,直到有一天,老太君打開祠堂門,摸著他瘦巴巴的臉垂淚道,“孩子,你能守住那個秘密嗎?”
他一把拍開老太君的手,眼中帶著恨意,“您為什麼要幫著他!”
老太君渾身一顫,正要說話朱成銘就來了,他一把將穆寒才敲倒在地。
“娘,這件事不能傳出去。”
“成銘,他是你大哥唯一的孩子啊!”
“.....對不起。”
穆寒才迷迷糊糊隻聽見這麼幾句話,等他清醒時,祠堂的火勢逼人,他迷茫的站在大火中間,橫梁砸下來的時候他沒避開,萬幸隻撞到了腦袋就被師傅救了。
師傅將他武功,請大夫治他的傷,漸漸地他記起了那些事,一心想要報仇,卻被師傅攔著。
“你現在去簡直是以卵擊石。”
穆寒才很不甘心,可他也清楚師傅說得沒錯。
在他終於達到師傅的要求後,才與師弟薄文歡回到京都。
“我到京都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我母親。”
將軍夫人不是傻子,先是孩子不明不白的死在祠堂,後來又是將軍若影若離的冷落,甚至老太君也不願意他們夫妻同屋,而是給大將軍納了不少妾。
可日子畢竟是長久的,朱成銘喝醉了就與將軍夫人**一度,就那麼一夜,將軍夫人有了身孕不說,也讓將軍夫人知道了那個秘密。
夫妻之事丈夫的喜好她再清楚不過了。
那一夜將她刺激了,也將老太君刺激了,老太太纏綿病床半個月後便離開了人世。
可將軍夫人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甚至生下了那個孩子,也就是朱成武。
“每逢初一十五,她便會去寶光寺燒香。”
穆寒才盯住那個機會在寺廟的後院“巧遇”了將軍夫人。
他與大將軍的容貌並不像,他像極了將軍夫人的哥哥,所以就一眼,將軍夫人便認出來了。
“她不認我,”穆寒才將腦袋埋進柳含文的脖子裡,“也讓我不要報仇,還說給我幾萬兩銀子,讓我安生度日,以後也彆去找她了。”
柳含文緊緊地抱住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將軍夫人的話將穆寒才腦中最後一根弦繃斷了,練功的時候走火入魔險些成了廢人,師傅大怒,將他關在穀中一年,去世時立下遺囑,讓他放下一切去山中做也獵戶,等他什麼時候平靜下來什麼時候才進京都。
“到那時,你想做任何事,師傅的在天之靈都不會怪你,寒才,你既然舍棄了將軍府的名字,你就是穆寒才。”
這一夜,柳含文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他在穆寒才的床邊坐了一夜,而特意過來盯著他們的柳含書也在外間坐了一夜。
坦誠相對後,兩人的感情更好了。
柳含文也讓花雀帶一些鳥兒去將軍府盯著。
“你打算怎麼辦?”
穆寒才收起劍,看了眼修剪蘭花的柳含文,“你說,朱成銘要是知道我還活著,他會怎麼辦?”
當年祠堂失火,燒得一乾二淨,裡麵還有幾個丫鬟小廝的屍體,可燒得太慘,屍體都裹成了一團,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也分不清到底有多少個人。
柳含文放下剪刀,看著麵前的蘭花,“會殺了你。”
穆寒才手裡的劍閃過一道亮光,他微微抬眸,“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