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文的話好似將將軍夫人戴著的麵具一點一點的撕碎了,朱常武的牙齒都在打顫,最後居然撅了過去,也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被氣的。
“有些事,不是不報,而是未到時候,”柳含文看了將軍夫人一眼,最後也離開了,將軍夫人想要追上去,卻被人用□□指著脖子。
她神情恍惚地跌坐在地上,不久後便掩麵大哭起來。
城郊。
皇帝被晃醒的時候,睜開眼便看見穆寒才。
他又驚又怒,“穆愛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穆寒才伸出手指了指他的身後。
皇帝回過身便發現他身後居然是一座座的墳!而一個人正背對著他好像在給那些墳燒香?
怪異的地方讓皇帝很不安。
“這是何處?朕為什麼會在這裡?!齊王呢?劉太師呢?”
柳含文將最後一炷香插進土裡後,慢慢地轉過身,與皇帝對視的那瞬間,對方便驚叫出聲,“你、你是人是鬼?!”
“皇伯伯正健忘,我自然是鬼了,”柳含文笑眯眯地看著他,然後指著自己身後的墳堆道,“這些人你都忘了嗎?他們是安王府的啊,還有我外祖父他們一家,都在這呢。”
皇帝聞言麵色發怔,他伸出手掐了自己一把,嘶!疼得很!
這不是在做夢!
“你到底是誰?朕可是天子!你害不了我的!”
皇帝一邊說一邊往後退。
不想沒多久便撞到一個人,他咽了咽口水,慢慢地轉過頭,卻被楊正那張臉嚇得摔在了地上,“你是楊正?你是楊正!你不是死了嗎?!”
楊老尚書曾帶著楊正入宮給皇帝祝壽,皇帝對這個清冷的漢子印象很深,自然記得他。
“是啊,我們楊家上上下下八十多口人都死了,都在這黃泉路上等陛下呢。”
楊正的聲音陰森森的,讓原本以為是夢的皇帝覺得自己應該是死了的。
“朕是天子,你祖父通敵,那是證據確鑿!朕殺了他,又有何不對!”
“那證據怎麼來的,皇伯伯最清楚不過了,”柳含文逼近皇帝,然後扔過去一把匕首,“我父王母妃還有外祖父已經等了你很久了,你是自己下去陪他們,還是讓我親自動手?”
皇帝咽了咽口水,然後爬起身拔腿就跑!
啪!
“啊!”
被穆寒才一腳踢回原地的皇帝抱住肚子痛叫不已。
楊正抽出自己的劍,看著他,“看來你不想自己來,臣幫你如何?”
“你們不能這樣,你們不可以這樣!朕是皇帝!朕是噗!”
話還未說完,一把劍便從他的胸口刺穿過去,楊正麵無表情地抽回劍,“話太多了。”
柳含文看著倒在血泊中瞪大眼睛的皇帝,心裡說不上痛快不痛快。
“多謝了。”
楊正對他們抱拳道。
“舉手之勞罷了,”穆寒才攬住柳含文的肩膀,對楊正點了點頭。
楊正深深地看了眼柳含文,最後什麼也沒問,離開了。
楊正請柳含文幫忙,假裝安世子嚇唬皇帝,柳含文沒告訴他自己的身份,聽到這個請求自然是願意的。
所以才有了這一出。
“他猜到了。”
柳含文不再去看皇帝的屍體,而是看向離開的楊正輕聲道。
穆寒才握緊他的手,“這樣也好。”
靖王進宮救駕,結果剛敲響喪鐘便傳來捷報,百姓都覺得這是上天的旨意,再者靖王雙腿已經治好,國不可一日無君,於是在百官的請求下,靖王稱帝,改國號為“陽。”
靖王世子為太子。
荊清蓮成了未來的太子夫。
他的出身低,現如今又是商戶之子,所以朝中有人上折子求皇帝為太子另選太子妃。
皇帝沒有理會,而是在上朝的時候將上折子的官員提出來問了一番業績,最後語重心長道,“愛卿還是少把眼睛放在太子身上,好好做你的官,造福百姓才是。”
自此後,再也沒有人上折子說起此事。
“我爹是你殺的是嗎?”
天牢裡,穆寒才與朱成銘麵對麵地站著。
朱成銘看著穆寒才那張熟悉而陌生的臉,最後大笑道,“我果然沒有猜錯,你真的是常才。”
穆寒才沒說話,而是看著他。
朱成銘有些狼狽地躲開他的眼睛,“你爹是我殺的,可讓我這麼做的人卻是你爹。”
“他受了重傷,知道自己撐不過去,為了將軍府,為了保護你們娘倆,也為了穩住軍心,他才讓我頂替他的位置,常才,你也這麼大了,這些事你應該能明白了。”
穆寒才卻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你知道我怎麼活下來的嗎?”
朱成銘一愣,看向穆寒才。
“我師傅與我爹是八拜之交,你也認識才對,”穆寒才的話剛說完,朱成銘便往後一退。
“劍聖?!”
他知道的,他一直知道的,自己那個優秀的大哥有個同樣優秀的結拜兄弟!雖然他從未見過劍聖,可大哥常提起對方。
“當年,若不是師傅救了我,我早就跟著我爹去了,”穆寒才一邊說一邊抽出腰間的劍,“你剛才說的是真話嗎?真的是我爹讓你殺了他嗎?”
“是真的。”
朱成銘看了眼他的劍,努力讓自己平靜道。
“可活下來的朱伯卻不是這麼說的,”穆寒才舉起劍,將朱成銘逼到角落裡,“我爹的傷並不致命,是你聽了他最壞的打算後給了他一劍,你太想要得到將軍府了,你太嫉妒我爹了,所以你背叛了他,在他最信任你的時候。”
朱成銘已經無處可退了,他看著穆寒才突然一笑,然後伸出手奪過對方的劍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鮮血從口中流下,朱成銘靠著牆坐在地上,他看著穆寒才,眼中帶著祈求,“這麼多年,我也受夠了,但你娘和常武是無辜的,你彆傷害他們,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所為。”
穆寒才就這麼看著他,直到對方閉上眼睛,他也沒點頭或者是搖頭。
柳含文站在天牢外麵等著穆寒才,當對方出來的時候,他走過去,“他說了嗎?”
“沒有,”穆寒才看著他,“我替他說了。”
柳含文看了眼穆寒才腰間上的劍柄,笑道,“咱們再去選一把劍,選最好的。”
劍聖臨死前曾說過,他希望自己贈給穆寒才的那把劍能夠插進朱成銘的胸口。
穆寒才照做了。
朱成銘的死並沒有傳開,將軍府依舊在,隻不過主人從朱成銘換成了穆寒才,他本就是鎮國大將軍的嫡子,將軍府也應該是他的。
朱常武從陳婆子口中得到了所有的真相,他沒眼再去看將軍夫人,也沒臉見穆寒才。
“我願意終身不入京都,隻希望、隻希望你能對娘好一點,哪怕不孝順她也行,但是請讓她活著。”
朱常武說著便掀起衣擺,跪在穆寒才麵前。
穆寒才卻招了招手,示意邱少興把將軍夫人帶出來,“你帶著她一起走吧。”
朱常武一愣,隨即起身扶住將軍夫人,她幾乎是一夜白頭,踏出門時,朱常武回過頭看著穆寒才他們,他紅著眼,“你殺了我爹,我爹又殺了你爹,咱們扯平了,我朱常武雖然是個混賬,但恩怨分明,我不會找你報仇。”
話畢,便帶著將軍夫人離開了。
“師傅,要不要?”
邱少興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穆寒才搖了搖頭,“他若是敢動手,我會親手殺了他。”
穆寒才做了一個閒將軍,可他卻不願意在京都待著了。
他將被朱成銘遣出府的老管家一家請了回來,讓他們打理將軍府,之後便與其他友人告彆,準備啟程回鄉。
荊清蓮緊緊地抓住柳含文的手,他紅著眼睛低聲問道,“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他?”
柳含文看著他,“你希望我是嗎?”
荊清蓮哽咽道,“你本來就是,對不對?你一定要記得常回來看看。”
“我會的。”
一切儘在不言中。
臨走時,柳含文去看了玉琪,劉駿本沒有死,他被挑斷手腳筋,與玉琪一起生活著,玉琪已經不裝瘋了,因為他真的瘋了。
“咱們走吧,師弟會盯著他們的。”
穆寒才輕聲道。
柳含文回過頭看著他笑道,“這次回去,咱們就成親吧。”
穆寒才雙眼一亮,“那是自然的!”
回程時,他們並不趕,甚至比來京都的時候還要慢一些,一是常宇涵有了身孕,而是鳥兒們得到了一個消息,一個關於白哥兒的消息。
“不管是不是白哥兒,咱們都得過去看看,”柳含文的聲音有些急切,穆寒才微微一歎,“那是自然的,白老的在天之靈還等著呢。”
白哥兒的消息是從西邊傳來的,他所在的位置是一個遊牧城,那裡地廣人稀,到處都是牛羊馬,風景優美,景色宜人。
常宇涵驚奇地看著路邊擺著的牛角羊角,以及身著異服的遊民,“少興,我也要那種衣服!”
邱少興二話沒說,“買!進了城咱們就買!”
花雀與黑鵲飛進馬車,柳含文抬起頭,兩隻鳥紛紛落在他的手臂上。
“渴了吧?”
這大熱天的,這邊的水源又不多,確實容易渴。
穆寒才看了兩隻鳥一眼,倒了碗水放在小桌上。
花雀和黑鵲飛到他的左右膀上,紛紛蹭了蹭他的臉頰,然後再落在桌上,小口小口地喝著水。
穆寒才的嘴角微勾,柳含文也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