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根本沒有人去聽周喬喬的話, 並沒有人在意她的說法。
嚴燁也隻是說:“這事我會全權處理, 你先休息一段時間。”
休息一段時間?
當然, 嚴燁這麼說已經是在保周喬喬了。
但是, 休息一段時間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周喬喬認下了這口又大又圓的鍋, 從此她都脫不掉了。
可是,就算讓周喬喬去檢查, 又怎麼樣?能想起來又怎麼樣?沒有憑證的話, 人家認不認還不一定。換句話說, 周喬喬能想起這10萬的來龍去脈,但隻要那些人不認,周喬喬就是誣陷。
彼時,周喬喬就不僅僅是挪用公款那麼簡單了。
這一點上,周喬喬想不到, 但是嚴燁能想到。
招式、不需要複雜,隻要快準狠就夠了。
誣陷周喬喬的手段, 再簡單又如何?找不到證據, 或者沒有人作證,這就是死局。
嚴燁看向江宏, 隻見他臉上帶著笑容,嚴燁冷下表情。
“我不要。”
安靜的房間裡, 周喬喬脆脆的聲音帶著堅定,她起身拒絕,她不要背這個鍋。
她是用儘了力氣長大的, 她是拚了全力畢業的。她是貪心,想來這裡感受一番大公司的工作氛圍。或者說,她確實貪心,她希望能夠通過這樣改變自己的命運。
她希望,無論在任何時候,這個公司的經曆都能在將來給她找到更好的工作。
對於會計來說,漂亮的履曆也是一個很好的資本。
她不需要嚴蔚為她回到嚴家,她想鍛煉自己,也想能經曆更多。可是,如果是這樣的結局,她不接受。
她要背著這口鍋一輩子嗎?她10多年的努力都算什麼?
然而,沒有人會了解周喬喬此時心裡的感受,或者也沒有認在意。
嚴燁瞪向她,想讓她少說兩句。
但周喬喬卻並沒有,她依舊看著在場的所有人說:“我是做會計的,今天這個罪名我認了,我這輩子在這行都毀了。會計這行,就算被抓到挪用幾十元的公款都會名聲儘毀,你們想把10萬的款都推到我身上?欺人太甚了。”
江宏嘴角一勾說:“你身為財務,無論如何都是有責任的。”
“賬錯了,我的責任。該認得我認,該賠得我賠。但是,如果是誣陷的話……我不認。憑什麼讓我認?王梅,你自己就是做會計得,誣陷彆人被抓住是什麼後果你自己不知道嗎?”周喬喬據理力爭。
江宏的手指輕敲著桌麵,在周喬喬停下的時間裡,辦公室很安靜。
“咚、咚、咚”的聲音,敲擊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王梅沒有回應周喬喬,她轉開了頭。
江宏說:“無論真相如何,它錯了,就是你的責任。”
嚴燁看了江宏一眼說:“江總未免太過於自信了吧?”
江宏輕笑,周喬喬看著兩人刀光劍影,心裡卻一點也不覺得好受。她說:“如果真的是我錯了,那自然就是我的責任。但是,我和王梅已經對賬完畢,她沒有當場指出問題,這之後的事情就不該是我的責任。”
江宏雙眼一眯,王梅便不得不開口說:“一出問題,我已經和江經理說過了。”
“你沒和我說。”周喬喬說,昨晚對賬的時候,一分一毫都不差的。
“大少夫人,我們都是叫你大少夫人,你覺得自己隻是財務嗎?你的身份在那裡,我怎麼敢和你說?”王梅低頭,低聲辯解。
“嚴燁,我不認。”周喬喬看著嚴燁,很委屈,工作她可以不要,但是她要乾乾淨淨的離開這個公司。
嚴燁對她揮手說:“你先出去。”
周喬喬看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然後終於垂下了她高傲的頭顱,垂頭喪氣地離開了辦公室。
她沒走遠,而是坐在門口等著。
周喬喬想,今後的人生裡,她都會記住等待的這半個小時。每一個從她麵前走過的人,都對她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那些曾經在背後羨慕她的人,此時也看著她露出鄙夷的目光。
她是一個小偷,每一個人都這麼說。說到……她都自己都要相信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每一分鐘都度日如年。
身後的門終於傳來了響動,周喬喬趕緊起身,江宏從裡麵出來。他隻笑看她一眼,用一種極其諷刺的聲音喊道:“大少奶奶,我就先走了。”
周喬喬一愣,看著他意氣風發地從自己麵前走過,然後踩著愉悅的步子離開。
周喬喬呆滯地轉頭看向辦公室裡,隻見那些人一個個從裡麵出來,對周喬喬露出抱歉的笑容,然後離開。
最後出來的是嚴燁,他一臉冷若冰霜。他走到門便,看著江宏的背影雙眼微眯。
“嚴燁,我沒有挪用公款。”周喬喬委屈地拉著衣服的下擺,她希望嚴燁能替她討回公道。她太弱小了,她說的話,他們根本就不聽。
“我知道。”嚴燁說。
周喬喬一喜,抬頭看向嚴燁,此時嚴燁在她眼裡那樣高大,她問嚴燁:“那……我還要擔這個罪名嗎?”
這話,周喬喬問的小心翼翼,對於會計來說,這個罪名是毀天滅地的。
她不想,自己這4年大學白上了。她也不想,讓自己在這麼肮臟的人心裡沉溺。
“你不擔……他們就要告你。”嚴燁一字一句地把討論地結果告訴她,然後反問她:“你……想坐牢嗎?”
周喬喬渾身一震,不敢相信竟然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她當然不想,誰會想去牢裡蹲一頓,她當然不想的。
周喬喬最終妥協了,妥協在強權之下,妥協於自己的弱小。她低下頭,小聲問:“那我能知道……是誰嗎?是不是石索雅?”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個明白。以後進了棺材,也讓她知道該帶著對誰的恨進去。
嚴燁歉疚看她一眼,模糊地說:“挺多人的,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回去休息一段時間,難道我嚴家還會沒有給你上班的地方?”
周喬喬沒有應,她沉默地轉身離開。嚴家當然可以給她很多崗位,但是,她不敢要了。
她不過在一個小小的崗位上,尚且到如今這個地步。嚴家再給她的工作,又能怎麼樣呢?
休息?
那……就去將自己的東西帶回去吧!
周喬喬一路低著頭,她心裡覺得難受,也覺得不公平。這個世界不公平,這個社會不公平。錯的……不是我,明明不是我。
辦公室的人見周喬喬回來都對她指指點點,就連這些天和她玩的很好的鄭芊也沒有上前和她打招呼。
周喬喬低頭整理自己的東西,她看見石索雅進來,也沒看見石索雅對自己冷笑。
周喬喬來這裡工作才一個月,東西已經不少。幾份資料、幾本書、兩個usb、還有她留下來給手機充電的數據線。
哦,她還種了兩盆綠植,一盆仙人掌,一盆綠蘿。
周喬喬整理出來了一個大箱子,她抱起箱子沉默的離開了辦公室,外頭的天空和周喬喬的心情一般。空氣沉重的壓下來,厚重的烏雲裡都是水珠,隨時可以給這大地帶來一場震撼人心的大雨。
周喬喬沒有往公交站去,她從辦公室出來,抱著懷裡的紙箱子往右走。從這裡,一直走一直走,就能走到家裡,走到她和嚴蔚的家。
那裡,有她和嚴蔚的……家。
雨一滴一滴地滴落,越來越多,越來越大,最後在天地間連成了一片雨簾。
周喬喬在家裡關了三天,她關了手機,一天三頓的泡麵。她很生氣,她要和嚴蔚告狀。當然,她需要嚴蔚去討回什麼公道,但是她壓抑的這事急需嚴蔚的安慰。
12月初,天氣越加寒冷,距離嚴蔚說的1個月還有12天……
周喬喬躺在二樓的榻榻米床上,手指在日曆上嚴蔚回來的日子上畫著圈,14兩個數字那樣吸引著周喬喬的目光。
過了這一天、這一天、這一天……很快就到14號了,然後……嚴蔚就回來了。
周喬喬看著日曆上的日期,又抬頭看看時鐘,已經8點了,今天的日期可以劃掉了吧?就猶如它前頭的每一個號碼,第二天都會被周喬喬用紅色的油性筆劃掉。這劃掉的距離離14越近,說明嚴蔚回來的日子也越近了。
樓下傳來叮咚的門鈴聲,它打斷了周喬喬的思緒,周喬喬起身探頭看向一樓。一樓黑漆漆的,周喬喬沒有開燈,隻能通過二樓的燈光隱約看見一樓被她弄得亂糟糟得。
門鈴聲依舊□□的傳來,周喬喬又看了眼窗外,天空已經漆黑,甚至因為月亮被遮住,照不進來一點光亮。
周喬喬想了想,突然臉上一喜,是她家嚴蔚回來了呢?
周喬喬爬起來,咚咚咚跑下樓,她一路跑到防盜門那裡,手已經伸到鎖上,卻又想起這裡也是嚴蔚的家。如果嚴蔚回來了,他為什麼不開門進來?
周喬喬後退兩步,看著麵前不斷“叮咚、叮咚”叫著的門,她重新趴到門上的貓眼看去,隻見毛靜華皺眉站在門外。
周喬喬抿了抿嘴,沉默地又回到了樓上。
對不起哦婆婆,你就當我不在家吧!我不想聽任何話,不想聽他們告訴自己有多不得已。她不喜歡不得已這個詞。
門鈴大概響了有10分鐘才停止,知道毛靜華離開了,周喬喬這才安心,然後沉沉地睡了過去。
很快,就是第二天了,距離她家嚴蔚回來又近了一天。
夢裡,了陰沉了好幾天的天空放晴了,她坐在車上,臉上是開心的笑容。她知道這是要去機場的路上,她家嚴蔚回來了,她要去接他。
再睜眼時,天空已經大亮,周喬喬隻覺得身心疲憊。
因為夢裡去接嚴蔚的車堵在了半路,她從車上下來,一路跑,卻怎麼也跑不到終點。
夢裡儘力的奔跑仿佛將疲憊被帶到了現實,即使睡了一晚,還是感覺到很累,周喬喬委屈地扁扁嘴。
“醒了?”
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聽了千千萬萬遍的聲音,這一刻聽著卻比任何時候都動聽。
周喬喬一愣,然後一臉呆滯地轉頭看去。
隻見樓梯口那個好看的男人穿著居家休閒的乳白毛衣和棕色休閒褲,他雙手插在褲兜裡看著周喬喬,他一臉溫和地笑容說:“起來吃飯吧!”
周喬喬揉揉眼,仿佛不相信一般,她繼續盯著嚴蔚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