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近月自是不知西北軍已經在心裡把她捧到何種高度了。
她跟陳風和了解了一下目前的戰況,發現在這場戰爭中,最為關鍵的因素,就在於提莫都有著一支精悍的重騎兵加數量不少的輕騎兵。
在這個冷兵器時代,人馬都武裝到位的重騎兵,可以說是橫掃一切的存在。
雖然重騎兵因為行動不便的問題,作戰方式單一,但卻堪稱刀槍不入,能僅憑己身就碾碎敵人。
再加上若有大量輕騎兵默契配合,及時變陣,擁有重騎兵的軍隊,往往能以最小的代價,換來敵方大量傷亡。
而提莫都,恰恰是以重騎兵作戰的高手,能生生憑此將敵人碾成肉泥,就算是穆欽也及不上他。
西北軍也有一支由林昱親建的重騎,再有上次從穆欽那兒收繳來的戰利品,足以使他們的武裝更加精進。
不過和提莫都這支在草原上馳騁多年的重騎相比,無論是經驗還是數量,西北重騎都不是其對手。
達勒可汗金葉真鐵了心要進攻中原,有了穆欽的前車之鑒,達勒王庭會給予提莫都更大的支持,同時,他也沒了後路。
若在這裡僵持不下,提莫都未必不能繞開嘯風關,自彆的地區進攻。
而糟糕的是,若西北軍攔不住,其他守軍更不可能抵擋得住這支鐵騎。
所以,想解大周之危,唯有在嘯風關解決掉提莫都。
這亦是讓陳風和幾人一籌莫展的問題。
前麵幾次對戰,朱羽和牛敢當都受了重傷,就連下次出戰的人選他們都未商定好,更彆提有什麼辦法打敗提莫都了。
不管是偷襲還是正麵對戰,西北軍都劣勢明顯,提莫都有備而來,又無人能有崔近月那般身手,想複刻她曾經的做法都做不到。
非是他們被林昱養廢了,而是敵人真的強悍,他們又不如宣武侯一門天縱奇才,這才吃了敗仗。
如今崔近月的到來,很大程度上鼓舞了西北軍士氣,就連陳風和這位老將也有一種找到主心骨的感覺。
他將所有的戰況都說出來後,無意識地問,“你覺得這場仗能怎麼打?”
話音未落,陳風和就清醒過來,麵上現出懊惱之色。
他又忘了,崔近月不是林昱,不是宣武侯,更不是西北軍的元帥。
聽說京中甚至未給她封賞,君王待她不公,他怎能將退敵重擔強加在她身上?
這一切,根本就與她無關。
然而崔近月聞言,竟是道,“我倒真有一個想法。”
陳風和眼前一亮,瞬間將羞愧的情緒拋諸腦後,不恥下問,“什麼想法?”
“重騎兵並非沒有缺點,他們裝備笨重,行動遲緩,必須靠輕騎兵配合才能作戰,一旦沒了移動能力,不過就是一坨坨鐵疙瘩罷了。”
“既如此,我們為何不揚長避短?”崔近月的指尖在沙盤上慢慢描繪出一個字,“殺不了,那就困。”
陳風和定睛去看,那是一個“陣”字。
在陳風和的理解裡,所謂陣,在凝結兵力與訓練指令時的確很好用,可若想用陣來困敵殺敵,就猶如天方夜譚了。
不過崔近月既提出了這個方法,陳風和便覺得,試試也無妨。
當結果已經可以預見糟糕,那麼再糟糕些的代價,他與西北軍都是能承受的。
崔近月從陳風和手裡,要來了西北軍僅有的一萬重騎,與十萬輕騎與步兵,於另一處小校場對他們進行新的訓練。
與此同時,她向提莫都遞交了戰書,約定半月後關外對戰。
提莫都在知曉這個殺死穆欽的林昱之女,再次來到嘯風關後,竟然真的接了戰書。
他當然不會小看崔近月,在上一次戰役中幸存下來的達勒士兵都非常懼怕這個女人,說她身高九尺,壯如鐵塔,非男非女,如同魔鬼。
提莫都既忌憚她,又想拿下她,以向王庭證明自己比穆欽更為厲害。
當然,也是因為他很自信,區區半個月的時間,就是崔近月能天降神兵,也無法抵擋他這幾萬重騎兵的威力。
西北軍中,有不少人抱著與提莫都同樣的想法。
他們不知道崔近月有沒有辦法退敵,軍中過半的人連她一麵都見不到,休戰半月代表著大戰在即,恐慌便漸漸蔓延。
即使陳風和為她擋下了大部分質疑,崔近月也仍能從在接受訓練的士兵身上窺見這些。
西北軍大多士兵都出自低層,不識字的非常多,講不通道理的更多,崔近月所教的又是新東西,他們幾乎都理解不了,隻能機械地接收指令。
好在他們足夠聽話,即使迷茫、不明所以,也會照著崔近月所說的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