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近月曾有幸見識過真正的絕色,季天螢卻仍能讓她感到驚豔。
少女眉目如畫,似這世間靈氣都融於她身,從發絲到腳尖無一處沒被精雕細琢,真真如不食煙火的神妃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江湖上對她所有的讚頌和向往,真到了她麵前都遜色至極,比不上她一根指頭。
她未曾習武,身姿稍顯纖細,又美得令人心生憐惜,本該是柔弱、怯生生、要叫人捧在手心裡的,然,季天螢並不顯得多怯弱。
她眉宇間雖攏著一抹輕愁,但眸色清冷,自有一種淡淡的韌勁,更像是開在懸崖上的百合,而非隻能攀附他人而活的菟絲子。
這樣一個姑娘,是不能被馴服的,縱使被折辱欺淩,被一遍又一遍殺死,她也仍舊驕傲,無法墮落,成為一具行屍走肉。
崔近月一看到這個姑娘,就明白她若有機會,會為自己選定什麼樣的結局。
也不知道季霄中是怎麼養女兒的,季天螢明明是在蜜罐子裡被養大,幾乎不與外界接觸,無憂無慮的,卻竟然並不天真,反而知世事,明俗理,生有一顆玲瓏心。
季天螢的愁,是明白父親死去,對極星樓的影響,也是在擔憂,自己日後會怎麼樣。
若季天螢能習武,她或許會扛起極星樓,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坐以待斃般,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崔近月難免對這個通透的姑娘生出一絲憐惜,季天螢若真的不諳世事,或高傲又愚蠢,她都隻當這是樁買賣,不做什麼多餘的事。
可在見到季天螢後,她就改變了主意。
季天螢自然不知見麵後的短短時間裡,崔近月都想了些什麼。
她以江湖之禮向上座之人問好,“小女季天螢,拜見崔前輩。”
少女的聲音軟而不嗲,如珠玉落盤,清脆悅耳。
崔近月對她笑了笑,伸出一隻手,“到我跟前來。”
季天螢到底年少,下意識看了旁邊的江采容一眼,女護法擔憂卻無計可施,隻能用眼神鼓勵少主莫要害怕。
而季天螢其實並不害怕,她能感覺到,坐在上首的女子對她並沒有惡意。
她沒怎麼猶豫,往前走了幾步,等到了近前,崔近月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她也沒被嚇到,就這麼乖乖被摸脈。
崔近月很快就清楚了季天螢身體是什麼情況,確認道,“你一直在喝藥?”
季天螢乖乖回答,“是,小女體弱,爹爹尋來補身之方,令我每日都要飲用。”
崔近月放開她的手,搖了搖頭,“你隻是天生經脈殘缺,無法習武而已,跟體弱沒一文錢關係,是藥三分毒,你再吃下去,身體沒壞都要壞了。”
季天螢不知該如何作答,一旁的江采容沒忍住為自家樓主辯解,“前輩有所不知,少主年幼時常常生病,大夫都說是先天體弱,樓主請了許多名醫,才定下最適合少主的藥方,吃了這些年,少主的身體才能如常人一般了。”
她這番話,卻叫崔近月更無語,“孩子小時候體弱多病是很正常的,你家少主心肝脾肺腎都沒有先天性的毛病,長大後身體好了不是吃藥吃的,而是她長大了。”
“偏你們都當她是個藥罐子,沒病也給她吃藥,她現在身體裡已經有了藥毒,還得想辦法排出去才行,否則怎麼習武?”
“習武?”
季天螢和江采容齊聲驚呼,像是聽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尤其是季天螢,她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起來,“前輩,我天生經脈殘缺,也能習武嗎?”
崔近月就知道,這姑娘骨子裡並不甘心自己不能習武。
“你天生殘脈,無法通氣聚於丹田,自然修煉不了內力。”崔近月不等季天螢失望,又
話鋒一轉,“不過,這並不代表你不能習武,是你父親把你耽擱了,才叫你是這幅弱柳扶風的模樣。”
“你練不了內力,總能修鍛體之法,十幾年下來,你至少也能比常人跑得更快,更有力氣拿刀砍人,偏你父親不知怎麼想的,把你當閨閣小姐養大,你現在,恐怕用儘力氣都提不起你父親的那把長命刀吧?”
季天螢被崔近月說的有些羞愧,眼睛卻越來越亮。
她脫口問道,“前輩,您可以收我為徒嗎?”
江采容一驚,小聲喊道,“少主。”
她對崔近月敢怒不敢言,可怕自家少主被騙,隻能硬著頭皮出聲。
這位來曆不明好壞不知的前輩,她光看著少主接近都膽戰心驚,怎敢讓少主拜其為師?
崔近月沒理會江采容,隻看著季天螢,認真道,“我從不收徒,不過可以指點你一二,你若是想學,我就把鍛體之法教給你,這法子不能速成,貴在堅持,你學了便一日不練功都不行。”
“你能吃得了這個苦的話,就給我磕三個響頭,我會將你能學的東西都教給你,隻要你學有所成,日後就不會隻能任人魚肉,就算是死,你也可以選擇死在自己手裡。”
“季天螢,你考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