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穗把父親病情告訴他,她頗有些茫然無助,兜兜轉轉,竟然又回到了將馳厭當成救命稻草的時候。
馳厭皺緊眉頭,薑水生竟然是肝出了問題。
肝可不比腎,人有兩個腎臟,少了一個還能活,可是人體隻有一個肝臟,相當於一條命。要找到匹配的肝源並不容易。
薑穗抱緊了懷裡的衣服,她極力咬住下唇,不讓自己情緒過於崩潰。
馳厭神色冷凝:“我會儘力。”然而他並不能保證更多東西。
薑穗紅著眼眶,衝他鞠了一躬:“謝謝您。”她知道這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所以曾經即便馳一銘過分,她也依舊把他們當成恩人。
薑穗回到醫院,薑水生在看窗外,他的窗戶遮擋住了月亮,外麵隻有無邊月色。
聽見薑穗的腳步聲,薑水生回神:“穗穗。”
“爸爸。”薑穗連忙露了一個笑容,“我把換洗衣服拿過來了。”
薑水生眼裡的憂愁蓋住,目光柔和下來,父女倆誰也沒有提這個棘手的病。薑水生說:“六月你要高考了,你大伯會來守著我,你回學校讀書。”
薑穗之前為了陪薑水生檢查身體,向學校請假三天,聞言想拒絕,然而看著父親憔悴的麵容,她嘴唇動了動:“好的。”在她心裡,家人的健康肯定比學習重要,但是薑水生顯然不這樣認為,她留下他反而不安。薑水生鬆了口氣。
薑穗沒去學校念書這幾天,老師也沒有具體解釋原因,馳一銘來讀書時,看著第三排的空位,問小胖子:“薑穗呢?”
小胖子說:“我也不知道,好像請假了。”
馳一銘微微挑眉,現在四月末,還有一個多月就高考,薑穗這種乖孩子按理不應該請假的,一定有什麼大事發生。
果然第二天他的人告訴他,薑水生出事了。
馳一銘輕輕嘖了一聲:“你說是不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助理尷尬地笑笑。
“算了,幫她找找有沒有肝源。”
他的助理叫曾源,曾源說:“這種!種事找起來還挺麻煩的,馳少您那批珍珠的事情還沒解決完,要是馳總知道了,一定會覺得您不務正業。”
馳一銘腿放桌子上,露了一個漫不經心的笑:“我讓你找你就找,廢話彆那麼多。”
曾源皺了皺眉:“好。”
薑穗來學校的時候,像朵霜打過的花苞。她眼睛小兔子一樣,哭了就特彆明顯,這幾天估計也沒睡好,下巴尖尖的。馳一銘遠遠看了眼,放學時攔住她:“我和你一起去醫院,看看薑叔。”
薑穗猛然抬頭看他,目光排斥。馳一銘本想譏諷地笑笑,可是見她這幅刺蝟模樣,倒是有些心軟了:“做什麼這麼看我,薑叔以前對我不錯,我又不是去搗亂。”他沒忍住想捏捏她的臉,“喂,薑穗,你求一求我,我幫你找肝源怎麼樣?”
薑穗在他伸手的時候躲開。
馳一銘收回手,他扯扯嘴角,眼神不善。
薑穗深吸一口氣:“我不需要,你也不用來看我爸爸,他需要靜養。”她繞開馳一銘,往校門口走。如今她雖然來學校念書,但是晚上會過去照看薑水生。
馳一銘嘴角的笑散去,看著她背影。四月的春,黃昏還透著瑰麗的橘色,她穿著校服,背著書包,脊背和腰筆直。少女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教學樓。
又是這樣!總是這樣!
馳一銘驀然一拳錘在牆上。
薑穗到醫院,發現病房空了。
她連忙跑去問護士小姐:“請問住在302的病人呢?他叫薑水生。”護士說:“他下午的時候轉病房觀察了,現在在五樓的病房,510。”五樓是病房,環境相對來說好很多。
薑穗跑上去,在510看見了爸爸和馳厭。他們麵前擺了一副象棋,薑水生在很認真地思考。聽見她腳步聲,反倒是馳厭偏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點頭。
薑穗沒有打擾他們,環視一圈,給他們一人用紙杯倒了一杯水。他們這局棋已經下到尾聲,最後以薑水生勝利結束。薑水生贏了棋,明顯心情不錯:“穗穗回來了。”
“爸爸,馳厭先生。”她打過招呼,書包還沒放下來。
薑水生難免!免覺得好笑,對薑穗道:“你這孩子,馳厭沒比你大幾歲,他喊我一聲叔,你應該喊他哥哥,小時候不是那樣喊的嗎?”
馳厭眸光從棋局轉到薑穗身上,薑穗有些尷尬,一聲“哥哥”小時候還喊得出口,長大再也喊不出口。
馳厭說:“天色晚了,我還有事,薑叔,我改天來看你。”
“好好,不耽誤你事,你忙。”薑水生說,“穗穗送一下馳厭。”
薑穗應了一聲,放下書包,跟在馳厭身後走。快要五月了,空氣彌散著早夏的熱度,薑穗校服外套的衣袖卷起來,露出細白一截手臂。
馳厭襯衫的扣子快扣到喉結,神色淡淡。
薑穗跟著他下了樓,又隨他走了幾步。
薑穗輕聲道:“謝謝你。”雖然不知道薑水生為什麼換了病房,但是猜也知道是馳厭的功勞。她內心不安惶恐,因為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彆人給予得越多,她理應付出的便越多。馳厭看著她,淡淡“嗯”了一聲。
薑穗垂下眼睫:“我今天算過了,我們家除了大院兒的房子,存折和銀行卡也還有些錢。”她說著,從寬大的校服兜裡拿出幾張銀行卡和存折,“全都在這裡,給你。房產證我改天回家拿給你,大院兒那塊地你就能用了。”
她真誠地道:“你彆嫌少,差了多少我以後賺錢還給你。”
他直直對上那雙琉璃一樣剔透的眼睛,語氣微涼:“拿回去,你就那麼肯定,我能找到肝源?”
薑穗倒是忘了這回事,她不得不收回這些東西,恭維道:“我相信你可以。”
馳厭扯了扯嘴角,冷冷批評道:“得寸進尺。”
她這樣說,那他找不到都得找到。
薑穗仰起小臉看他,她短短幾天確實瘦了許多,以前容貌明豔,現在瘦了,下巴尖尖的,多了幾分楚楚動人。
她本身是臉皮薄的人,可是在薑水生一事上,她又出離固執堅定。
馳厭轉身:“走了。”
他不再看她,他車子還停在地下車庫。水陽在車上昏昏欲睡,一見到馳厭倒是立馬精神了。水陽說:“找到梁芊兒了,就在橫霞島嶼,她!倒是沒什麼事,但是三爺開始懷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