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厭按下車窗,讓車子裡的煙味散去些許。
他極力繃著臉:“坐好,安全帶係上,我先把你送回去。”薑穗收起棉簽,眼裡漾出些許笑意。他雖然不說,但她知道他不生氣了。
薑穗按他說的,把安全帶係上坐好。
車子開了一半,馳厭接到孫小威父親孫晨的電話。
電話那頭孫晨很客氣,邀請馳厭去家裡吃個飯。他讓家中小輩給馳厭賠禮道歉。
馳厭本想拒絕,看了眼身邊的薑穗,他改了主意:“好。”
薑穗傍晚的時候才得知自己也要去。
她心態挺好,換了衣服跟著馳厭出發。馳厭看她一眼:“不怕孫晨把你的事告訴薑叔嗎?”他指的是薑穗如今同他在一起,薑水生要是知道,以他對薑穗的疼愛,一定會發火的。薑穗說:“既然是事實,就沒有必要遮掩。”更何況即便要防,也不該防正人君子一樣的孫晨,孫晨不會嘴碎,段玲才可能乾這件事。
馳厭心情變得不錯,他說:“不用擔心你爸那邊,我讓人看著的,段玲他們過不去。”
孫晨說是家常飯,確實就是家常飯,飯菜都是孫小威媽媽和家裡保姆煮的。孫晨親自過來迎接他們,馳厭穿著簡單的襯衣,薑穗換了一身米色長裙。
孫晨看到薑穗時目光沒有詫異,想來也知道她和馳厭“在一起”了。
馳厭神色冷淡,薑穗不得不出聲喊人:“孫叔叔,阿姨。”
孫晨和妻子都露了一個笑容,孫晨看向沙發上瘋狂按遊戲手柄的孫小威,又虎著臉吼道:“孫小威,來客人了你給我像樣點!”
孫小威母親心疼地看了兒子一眼,小孫少今天回來臉上紅腫,一看就被人揍過,偏偏問孫小威他被誰打了,孫小威怎麼也不肯說。她想讓丈夫對孫小威寬和些,想到馳厭的身份,又隻能閉口緘默。
孫小威遊戲裡的人死掉,他咬牙不回頭,狠狠按手柄。
他才不要對馳厭客客氣氣,他過去打什麼招呼,看他和薑穗秀恩愛嗎?他自小性格惡劣,懂事起唯一喜歡過的女!女孩子就是薑穗,她好看又可愛溫柔,幾乎是全大院兒的少年心中的白月光。
當年大家還悄悄討論過,以後誰會娶大家喜愛著的女孩子。
孫小威當時心跳特彆快,眼神閃著光。
後來大院兒基本不再住人,少年們也各奔東西。
摘下這朵白玉蘭的,竟然是當年不合群的小野種!
孫小威對馳一銘沒有好感,對馳厭同樣沒好感,馳厭心思深沉,小時候他就被馳厭威脅著給馳一銘買了一個學期的飯。
孫晨看兒子這倔樣,覺得丟人現眼又冒火,偏偏還不能將人拎起來。“讓你們見笑了,算了不管他。”
好在今天的道歉的主角不是孫小威,菜已經擺上桌子,孫小威今天是不打算吃這頓飯了,他氣紅了眼睛,又妒忌又難受,生怕多看一眼薑穗就要不管不顧鬨起來。在其他人入座的時候,孫小威丟下遊戲手柄衝回房間,將門“砰”的一聲關上,簡直震天響。
孫晨差點又要破開大罵了。
馳厭眼裡冷冷的,從頭到尾像是在看一場笑話。
薑穗坐在他身邊,怕他生氣,小心看了眼他神色。馳厭覺察到了,平靜回望她。薑穗趕緊轉過頭去。
這時候一間臥室門開了,段玲從裡麵走出來。她仔仔細細打扮過,看起來驕矜又高貴,隻是臉色並不好看。
“舅舅,舅媽。”段玲目光環視一圈,最後落在馳厭身上,她聲音終於帶了點其他的意味,似愛似恨,“馳厭。”
孫晨瞪她一眼,段玲不情不願地改口:“馳先生。”
孫晨心裡歎了口氣,如果不是看不下去段家的沒落,段玲又可憐巴巴地求他,他真不願意管這破事。好歹是親外甥女,不管也不行。段玲就算是一灘爛泥,他也得試著扶一扶。說白了,當初段家就不該那樣折辱馳厭。
那時候幾乎整個學校都知道,段玲上學還帶著可以折辱發泄脾氣的伴讀。
孫晨對馳厭說:“小玲以前不懂事,對你多有得罪,以後我們一定好好管教,希望你能原諒她。小玲,道歉!”段玲指甲都快掐進掌心了:!:“對不起馳先生,以後我不敢了。”
馳厭淡淡開口:“我擔不起這聲道歉,段小姐要是真想道歉,不如給穗穗道個歉,當初你把她推下去,至今還沒個解釋。”薑穗詫異地看一眼馳厭,她眨眨眼睛,她這還是第一次聽馳厭喊她穗穗。
段玲臉色變了:“什麼!你讓我給她道歉。”
馳厭抬眼:“怎麼?你有意見嗎?”
段玲漲紅了臉,她簡直接受不了這種落差,當初她與薑穗一起掉進去,明明馳厭先救的是自己,可是如今,馳厭讓她給薑穗道歉!段玲陰著臉一言不發,孫晨險些急死。
氣氛一時僵著,門鈴聲再次響起。
孫母去開門,看著門外笑眯眯的少年時,孫母愣了:“馳……”
馳一銘說:“阿姨。”他環視一圈,目光最後落在薑穗身上,他眼裡似乎也蘊出了火氣,但很快掩蓋在微笑的皮囊下。
“孫叔家不歡迎我嗎?”
孫晨知道這位如今也是得罪不起的小佛,他心裡叫著苦,麵上卻隻能道:“當然歡迎,進來坐。”
馳一銘走進來,他彎了彎唇:“氣氛這麼嚴肅,是在做什麼呢?”
段玲看到他,眼睛亮了亮,似乎看見了自己的救星。
她雖然也覺得馳一銘這種小惡魔不好招惹,但是如今他與馳厭不和,也就是自己的盟友。
馳厭淡淡看了眼馳一銘,沒有接話。
薑穗覺察到馳一銘的目光偶爾落在自己身上會很長的停頓,她再笨也不會不明白空氣裡的火藥味兒。薑穗自然也不敢接馳一銘的話,她乖覺得很,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孫晨:“以前小玲做了些錯事,在讓她給馳先生和薑穗道歉呢。”
段玲冷笑著說:“我憑什麼要給薑穗道歉,明明是她自己掉下去的,她還拉著我一起掉下去,要道歉也是她給我道歉。”她眼珠子一轉,“馳少你說對不對?”
馳一銘挑了挑唇:“是麼?”
薑穗覺得自己在段玲顛倒黑白的說辭下,沒有氣成河豚就算好涵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