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 整個桌上都安靜了。
他們瞪起眼,麵麵相覷。
謝祈抿著唇, 看向季嶼的肚子。
因為坐姿和衣服的關係,他的肚子凸沒凸出根本看不出來。於是謝祈拚命地回想著季嶼進門時候的樣子——
他的身材有變形嗎?肚子有凸起嗎?
有嗎?
半晌,謝祈開口道:“你懷孕了啊,幾個月了?”他唇角微勾,笑得落落大方。
季嶼似是害羞,窩在賀宙肩窩裡不肯抬頭。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戳賀宙的胸口, 聲音害羞又嬌俏:“你來說。”
腰上痛得很,但賀宙心下開懷。
他眼帶笑意,伸手把季嶼的手包進掌中,隨口說:“快三個月了。”
“快三個月?三個月能感覺得出胎動?”
見賀宙和季嶼看過去, 那人拿濕巾擦了擦嘴,認真道,“這時候羊水多孩子小, 哪能感覺得到胎動?”
謝祈一聽, 眼裡也多了分狐疑。
季嶼靠在賀宙懷裡, 一點沒有被戳穿後的緊張。
他拉起賀宙的大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 眼神無辜地看著他:“你摸摸, 是不是在動, 咕嚕嚕的,這個肯定是胎動。”
撒個嬌發個嗲而已, 誰還不會了?
賀宙還真的認真地摸了起來。
他低下頭, 溫暖的掌心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覆在季嶼的小腹上。
忽地, 他眼睫一顫,手指動了一下。
就在剛才,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跟他的手掌心碰了一下,動靜很小,很弱,但被他捕捉到了。
可看季嶼,他似乎什麼都沒有察覺。
“是,我摸到了,咕嚕嚕的。”
賀宙壓下心裡的悸動,抬起手,親昵地刮了下季嶼鼻子,笑道,“你這是餓了。”
季嶼抓住他的手,眨巴著眼說:“那我能跟你坐一塊兒吃嗎?”
又說,“我想跟你坐一塊。”
謝祈插話道:“我們這桌都是喝酒的……”
季嶼搖搖頭:“沒關係。”
他看著賀宙,眼裡亮亮的,“我不說話,就在這給你倒酒。”
“好,都依你。”賀宙一開口,就把其他人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他說完把季嶼的椅子拉到自己旁邊,“會不會覺得擠?”
“不會,我隻要這麼點位置就可以了。”季嶼乖巧道。
“那你挨著我點。”
“好。”
等季嶼坐好,賀宙又叫服務員上了一份餐具。
在座的其他人眼神換了又換,臉色變了又變。
賀宙這舉動明顯是把季嶼寵到骨子裡了。他們剛剛還苦口婆心地說一大堆,結果一轉頭,他就跟什麼都沒聽到似的,不僅把人拉到了旁邊,還當著他們的麵對這個他們都沒好感的人百依百順。
相當於變相給了他們臉色看,也給他們表了態。
“我想吃蝦,但是有點遠。”季嶼眉眼彎起,嘴唇微嘟。他本就長得極好,這副樣子也不難看,反倒嬌氣又可愛。
賀宙“嗯”了聲,伸長手,把蝦夾到季嶼碗裡。
“我不想剝,你給我剝。”他又說。
賀宙立刻放下筷子,剝了半碗蝦給季嶼。
其他人看看彼此,終是無話可說。
酒喝不下了,好好的一頓飯也變得沒滋沒味。
說季嶼“不好相與”的那個alha忽然放下酒杯,他的動作有些重,杯底在桌上發出“嘭”一聲響動。
賀宙眼神都沒給他一個,仿佛什麼都沒看見似的問季嶼:“還想吃嗎?”
季嶼點點頭:“嗯呐!”
這聲嬌滴滴又做作無比的“嗯呐”一出,謝祈握著筷子的手猛地攥緊。
他唇角仍掛著笑,胸口卻是深深起伏了一下。
這世上最令人覺得不甘的,便是“我本可以”。
他本可以和賀宙結婚,可以跟賀宙生孩子,可以做賀家、做賀宙的人,但是季嶼一出現,他預定好的未來在朝夕之間,全盤顛覆,一切“可以”,都變成了“不可以”。
即使他不停地告訴自己——
賀宙不喜歡自己,也不值得自己喜歡。
可看到兩人成雙成對的出現,看到他們親親密密的舉動,他的心裡仍是放不下,仍是不甘心。
所以他故意沒跟季嶼打招呼,直接當著他的麵把賀宙拉走,再任由向著自己的朋友說他的不是之處。
這樣的小動作給他不甘的心帶來了一些快慰。
但很快,這點快意就消失不見。
他沒想到,季嶼竟然這麼小家子氣。
不僅不懂察言觀色,還那麼的矯揉做作,可就是這麼一副上不得台麵的樣子,偏偏入了賀宙的眼。
他從來沒見賀宙把這隻手表借給彆人戴,更沒有看過他給人剝過蝦。
——他居然給他剝蝦!
敗了也就敗了,可輸給這種人……
謝祈的唇抿成了一條線,碗裡的食物半天都沒吃一口。
季嶼看向眾人,忽然說:“你們剛剛在聊什麼?我聽著好像挺開心的,怎麼現在都不說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
剛才說話的那幾個臉上都有點掛不住。
“我們就隨便聊聊。”謝祈道。
季嶼點了點頭:“哦,這樣啊。”
他舔舔唇角的醬汁,微垂的眼裡露出一絲嘲諷。
想起他們剛才聊天的內容以及某個人的表現……
季嶼的手又放回了賀宙腰上,但還沒碰到,賀宙就忽地挺直了腰背。
他端起酒杯,嘴角噙著一抹笑:“對了,忘了跟各位介紹,這是我男朋友,季嶼。”
季嶼衝眾人頷首:“你們好呀。”
“好。”
“你好。”
有的點點頭,權當打招呼了。
賀宙唇角的弧度更高,他站起身,一雙深色的眸子睨著眾人:“季嶼是我的戀人,他不管什麼樣,我都喜歡,而且他很好,我對他的感情也不僅僅是因為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