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個小小的失誤, 便能讓局麵變得無可挽回。
男人當著眾人的麵重重摔進花叢,帶刺的乾枯草莖劃過麵頰, 留下一道道滲血的細小傷口,深黑色的衣料顏色變深,帶著腥氣的紅色液體緩緩滲入地麵。
季嶼想也不想地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從男人手裡搶過小宇宙,抱在懷裡上下檢查,恨不能把他每一塊皮膚都確認一遍。
“給我看看吧, 我之前在部隊做過軍醫。”
一個略顯年邁的聲音響起,季嶼抬頭,見是眼熟的花匠後信任地把小宇宙交了過去。
這個花匠已經六十多歲,是個alha, 因為戰時受傷落下了一身毛病,因此退居二線,六十歲的時候來賀家當了花匠, 養養花弄弄草, 好不清閒。
他接過小宇宙, 翻了翻小宇宙的眼皮後又湊近聞了兩下, 然後對季嶼道:“放心吧, 小朋友隻是睡著了, 再過會兒就能醒過來。”
“是嗎?謝謝!”聽到這話,季嶼一顆心徹底落了地。
他隨手摸了把臉, 才驚覺自己居然出了這麼多汗, 身上濕黏黏的, 背上更是一片陰冷,非常不舒服。
他抱緊小宇宙,又對眾人道:“有人進去了嗎?快去看看裡麵怎麼樣。”說完他隨意一瞥,看到了拿著槍、直直站在不遠處做著深呼吸的賀宙。
賀宙從來身強體壯,站在他身邊宛如一座可靠的大山,可此時賀宙的情況比他也好不到哪去,甚至神色更加蒼白,麵對路過人佩服的誇讚,也隻是隨意點了點頭。
季嶼趕緊走了過去,手往賀宙的手背上一搭,便發現他的手正微微發著抖。
季嶼一怔,攥緊他的手道:“沒事了,小宇宙沒事了。”
“我知道。”
賀宙又深吸了下氣,道,“嬌嬌受了點傷,我看過了,沒什麼大問題,醫生已經進去了,正在給她治療。”
說完他頓了頓,忽問,“他死了嗎?”
季嶼了然,立刻回道:“沒死,還有氣,直接送醫院了。”
賀宙閉上眼,放鬆似的長長舒了下氣。
等到再睜開時,眼裡已經沒了剛才的震驚和彷徨,他語速極快地對季嶼道:“季遠生應該就在附近,我之前給梁叔發出信號,他的人應該已經展開了抓捕。”
他說著停了下,看著季嶼的眼睛說,“我也想去。”
季嶼一愣:“有這麼多專業的人在你過去乾什麼?”
他看著賀宙額上的冷汗擰起眉,伸手把他往屋門口推,“走,我們去看看你妹妹,她肯定嚇壞了,你爸不在,你當然得在這坐鎮。”
說著靠近賀宙,壓低聲說,“你也是,彆逞強,開槍打活人的感覺很恐怖吧?怕的話就——”
季嶼想了想,忽地伸出一隻胳膊,“我的肩膀給你靠。”想到兩人之間的身高差,“抱我胳膊也行。”
賀宙側眸看向季嶼,深色的眼裡多了絲笑意。
僵硬的肩膀又鬆泛了一些,他懶懶地眨了眨眼,抬手抓住季嶼的胳膊:“我剛才帥不帥?”子彈射進人體時的震撼感仍回蕩在腦海,他心緒無法平靜,隻能用閒扯轉移注意力。
“帥爆了!”
季嶼想也不想道,“我沒想到你這麼能,你槍法好厲害,以後教教我唄。”
賀宙唇角微勾,應道:“好,我教你。”
說著,握在季嶼胳膊上的手往下滑,先勾住手指,又貼上掌心,隨後十指相扣。
季嶼麵上不顯,手上卻暗暗用力,把賀宙的手抓得更緊。
兩人進入屋內,賀嬌正躺在沙發上接受醫生檢查。
她下巴紅腫,臉上還有瓷器瓶破碎後碎片迸濺導致的劃傷,好在不深,但落在白嫩的臉上還是駭人的很,總之非常狼狽。
她紅著眼眶,見他們過來打招呼道:“哥,季嶼。”
目光下一秒落在小宇宙身上,“小宇宙沒事吧?”
季嶼道:“他沒事,隻是睡著了,待會就會醒,倒是你,你怎麼樣?”
“皮肉傷而已。”
說著賀嬌抿了抿唇,神情歉疚,“對不……”
話才出口,便被季嶼打斷:“彆說這些,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這事要追究起來誰都有責任,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彆想太多,也彆太自責,而且剛才多虧了你在裡麵打掩護,我都聽到了,要不是你,他也不會露出破綻。”
“你很棒。”季嶼道。
賀嬌霎時眼眶發紅,嘴唇動著,卻說不出話。
“安啦安啦,沒事了,你好好養傷吧。”
季嶼安撫地笑了笑,接著曲臂抵抵旁邊的賀宙,對賀嬌道,“我跟你哥哥還有事情要說,那你安心躺著,我們過去說點事兒。”
說完,季嶼把賀宙拉到一邊。
此時賀宙的狀態絕對說不上好,畢竟兒子剛被當成人質,妹妹又受了傷,他怎麼能忍住不發怒?剛平穩了些的呼吸又急促起來,手也攥得死緊。
季嶼蹙眉,他的手都被握疼了。
想了想,他把小宇宙塞給賀宙抱著,借此抽回了手:“你抱抱他吧。”
賀宙接過小宇宙,身上的戾氣明顯弱了一截。
“我們來理理思路,總不能一直被牽著鼻子走。”
季嶼道,“之前季遠生一直在國外,離我們很遠,季恒薛縱謝雨星三個又是一團亂,根本顧不上對我們做什麼,所以說實話,我們太鬆懈了。”
也過得太安生了。
而且原本主屋不許其他人進入、屋內的監控被設置成隻有賀雄賀宙和他才有權限查看,本是為了保護小宇宙,沒想到卻是給壞人行了方便。
有一就有二,既然季遠生悄無聲息地回了龍城,想來也不會被輕易抓住,隻要他一天沒得到小宇宙,那麼肯定還會有下一次的“偷小孩計劃”。
這次他們運氣好,及時出現,萬一下次運氣不這麼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