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嶼下意識地想往後退,可腿才往後退了一步,背和後腦就被兩隻大手輕鬆地按住——他退不開了。
這個吻來得強勢,卻落得溫柔。
四片薄唇相貼,不似情到濃時的熱烈激吻,反倒更像是事後的溫存,是輕輕的,一下一下的啄吻,十足的親昵,又萬分的勾人。
季嶼哼了聲,仰起頭用力地回吻了過去。
賀宙總是這樣,摸準了他喜歡熱切的吻,又想要他主動,所以時常這樣一下下輕輕地吻他,勾著他主動張開唇齒,邀請他的入侵。
“嗬。”賀宙悶笑了聲。
季嶼故意在他的唇上輕咬了一下。
這家夥……他就知道。
“哢嚓!哢嚓!”
季嶼蹙眉,警覺地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可他被賀宙按住了後腦勺,這個扭頭扭得有點吃力。
“你拍照乾嘛?”季嶼有些摸不著頭腦。
賀宙不動聲色地繼續吻著季嶼,說:“當屏保。”
吻一下,又說,“不覺得現在的景色正好嗎?有風,有綴滿了煙花的天空,還有你,我,而且我們在接吻。”
季嶼任由賀宙一下下地吻著,聞言伸手去拿他手裡的手機,想看看剛才拍的照片。
“我看看。”他有些喘。
賀宙主動把手機塞到了季嶼手裡。
季嶼拿到手機,戴著手套的手笨拙地在屏幕上戳著,沒把照片戳出來,倒是戳中ho鍵返回了桌麵。
他又重新點開照相機,可打開的卻是旁邊的短信框。
正要退出去,手卻忽然停住。
季嶼不再回吻,並且伸手推開賀宙:“等會,等會再接吻,我有點事。”
“什麼事?”
季嶼把手機拿到眼前,定定地看著最上麵的一條已讀短信——
【除夕快樂w】
這四個字,還有這個表情,都無比的眼熟。
賀宙也看到了屏幕上的短信:“……”
要完。
季嶼視線上移,落在收信人昵稱上——
【小鯽魚】
季嶼:“……”
賀宙低咳一聲:“改昵稱的時候輸入法第一個跳出來的就是這個,我覺得聽起來挺活潑也挺可愛的,就選了這個。”
季嶼抬眼看他:“那這個除夕快樂是什麼意思?”
賀宙:“……”
賀宙:“你發給我,我不得回麼……”
“我怎麼不知道你這個手機號?”
季嶼說拿出自己的手機,往他保存的賀宙的號碼裡發了個短信。
“叮”一聲,手機顯示收到了信息。
季嶼看向來信昵稱——
【大鯽魚】
季嶼:“……”哈嘍,您有事??
“你有兩個號碼,我也有兩個號碼。”賀宙毫不猶豫地招了。
季嶼腦子一轉,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合著他父親的號碼,跟賀宙的是一樣的。
為了避免尷尬,他沒有點開短信,而是憑記憶瘋狂回憶自己往這個手機上發過什麼信息,好像除了過節時的祝福和問候,也沒發過什麼彆的。
應該沒發什麼奇怪的東西……吧。
“九月十六號你給我發了句生日快樂。”
季嶼:“……”
九月十六號是他爸的生日,半夜三更思來想去,沒忍住,所以才發了短信。
“我知道我這個手機號跟你爸的是一樣的。”
季嶼:“……我有在短信裡喊過你爸麼?”
“這倒沒有。”
季嶼長舒了下氣:“那就好,那沒事了。”
才說完,又猛地想到了什麼,“你又為什麼要給我兩個號碼?”
賀宙喉嚨動了動,半晌吐出兩個字:“……逗你。”
季嶼:“……”
他露出微笑,“信不信我把你頭打掉?”
賀宙閉上眼,朝季嶼張開手:“來吧。”
季嶼氣樂了:“行了,不打你。”
“不過真的好巧啊。”他說著,側眸看向遠方,“我到這兒之後,好像不管做什麼都能跟你扯上關係。”
而且扯著扯著,就扯不開了。
戴上了戒指,生了個孩子,還搭上了一輩子。
賀宙笑:“這就是緣分,是命中注定。”
季嶼點頭:“還真是。”
要不然怎麼就穿到這兒了呢,要不然怎麼就碰上賀宙了呢,要不然……怎麼就走不了了呢,人落在這兒,心也落在這兒了。
半晌,季嶼說,“要是我爸一起穿過來,就完美了。”
“你好像特彆喜歡你爸。”
“那不廢話麼,誰不喜歡自己的爸爸。”
說完季嶼停頓一下,補道,“那種道德品質有問題的父親除外。”
“如果……”賀宙看著季嶼,欲言又止。
“嗯?”
“如果現在有個機會,能讓你重新回到你的世界,你會不會回去?”
季嶼怔住,沒有吭聲。
對著賀宙直勾勾的眼神,他並沒有想太久,很快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嗯……我們換個話題吧,想這些沒影的事乾什麼?為難腦子麼?沒發生的事情誰知道自己會怎麼做呢?”
說著他抵了抵賀宙的胳膊:“還沒問過你呢,當爸爸的感覺怎麼樣?”
賀宙配合地掠過了剛才的話題,笑著回答:“很好。”
季嶼也笑:“我也覺得很好,非常好,小宇宙和小星河我都很喜歡。”一提起這兩個大寶貝,季嶼就不想在這兒吹風了,他覺得自己臉都皺了。
“我們還是回去說吧,這兒太冷了。”
“好。”賀宙沒有異議。
—
才下樓,熱氣就撲麵而來。
兩人脫掉外套,不停地揉臉搓手,等皮膚適應地差不多了,才進臥室接賀嬌的班。
進去的時候臥室裡就小星河一個,賀嬌在浴室帶小宇宙洗澡。
賀宙:“我過去幫她。”
季嶼點了點頭。
他走到床邊看了看,發現小星河已經醒了,正側著頭吃手,小嘴巴咂咂有聲,吃得有滋有味。
“怎麼老吃手啊小乖乖?”季嶼把嬰兒專用的防抓傷手套又給小星河戴了回去。
這麼大的孩子還沒法很好控製自己的手腳,手總是亂揮亂舞,上禮拜小星河就給自己腦門上抓了一條,到今天才好得差不多。
戴上手套小星河還很不樂意,嗚嗚兩聲後又把手舉到了嘴邊,就算隔著手套都要吃手。
粉色的牙齦在手套上磨啊磨的,才戴上的手套又蹭掉了一點,季嶼伸手重新打了個結,係得比剛才更緊。
“你就是這麼把手套蹭掉的是不是?嗯?”
手指輕點肉肉的臉頰,“小調皮蛋。”
浴室門嘩地一聲響起,賀嬌從裡麵走了出來:“季嶼,新年快樂,我要回房間了。”
“誒,你等一下。”
季嶼拉開床頭櫃,拿了個紅包出來,接著遞給賀嬌,“新年快樂,這是壓歲錢。”
賀嬌接過,看看季嶼,又看看手裡的紅包。
她抿了抿唇,神情有點複雜,好一會才笑著說:“我從來沒想過我會被同齡人發壓歲錢。”
“什麼同齡人,比你大一歲呢。”
季嶼笑,“喊哥。”
賀嬌衝他吐吐舌頭,響亮地喊了聲:“嫂子!”
喊完就跑,分分鐘從臥室消失。
季嶼笑著搖頭,回過頭的時候正好對上從浴室裡出來的父子倆。
洗完澡的小宇宙白白嫩嫩,特彆水靈,一雙眼睛跟小鹿似的清澈,老是讓季嶼想起西遊記裡的人參果和唐僧肉,看起來就特彆好吃。
季嶼蹲下:“過來給爸爸咬一口。”
小宇宙放開賀宙的手,嘻嘻哈哈地衝到季嶼懷裡。
季嶼在他肉臉蛋上親了下:“怎麼這麼香?”
小宇宙伸手指指浴室,嘴巴立馬嘰裡咕嚕起來。
小宇宙的傾訴欲一直都特彆強,也特彆能說,問一個問題他就算說不明白也要說,還連說帶比劃,執著的樣子可愛得要命。
季嶼仰頭,對賀宙道:“我兒子,可愛嗎?”
賀宙配合地點點頭:“可愛。”
季嶼又朝床上的位置偏了偏頭:“那個也是我兒子,可愛嗎?”
賀宙笑了:“都可愛。”
季嶼也笑:“我也覺得他們很可愛。”
賀宙目光注視著季嶼:“你最可愛。”
“我就知道你要說這個。”
季嶼笑得無奈,“把他們兩個哄睡,今晚我們一起守歲吧。”
賀宙點頭。
其實兩個小的也用不著哄,這個點已經到了他們的睡覺時間,奶一喝完他們就打起了哈欠,等賀宙洗完奶瓶出來一看,全都睡著了。
季嶼坐在飄窗上,手邊放著盤點心。
他衝賀宙勾勾手:“過來,坐這兒。”
賀宙坐進去後,季嶼拉上了窗簾。
一層薄薄的布,把房間隔成了兩個世界。
一邊是呼呼酣眠的兩個小奶娃,一邊是摟在一起,如同交頸鴛鴦的兩個成年人。
窗外的天空煙花絢爛,窗內的兩個人放肆熱吻。
覆在後頸上的手不停輕撫著腺體,季嶼攥緊賀宙淩亂的睡袍,在熱烈的吻中含糊道:“你要是想咬……就咬吧……”
賀宙聞言反倒退了開來:“真的?”
季嶼點頭:“嗯,就當是新年禮物。”
“你給了我家,我……讓你標記。”
賀宙嗤地笑了:“傻不傻?我給了你家,你不也給了我家?你不欠我什麼。我給你的,你也不用想著用什麼跟我換,永遠不用。”
季嶼舔舔唇,盯著眼前的男人。
看了好一會,他才開口:“你剛剛不是問我,如果有機會回去,會不會回去嗎?你很想知道,是不是?”
賀宙看著季嶼的眼睛,喉結滾動:“嗯。”
“我想回去的。”
季嶼說,“很想回去。”
賀宙神色不變,卻暗暗抿起了唇。
季嶼注意到了賀宙的小動作,不禁伸手捏了捏他的唇:“彆緊張啊。”
季嶼呼了下氣,又說,“我哪裡走得掉?有你,有小宇宙,有小星河,我怎麼走?”他學著賀宙寵溺的語氣,“傻不傻?嗯?我怎麼回去?”還捏了捏賀宙的臉。
賀宙認真地說:“但你很想回去。”
“那是我出生長大的地方,我怎麼會不想回去?不過……”
季嶼拍拍賀宙的臉,聲音柔和,“此心安處是吾鄉,這句話聽過沒?”
賀宙眼裡亮起光芒:“蘇軾寫的。”
季嶼點頭:“嗯,那現在懂我的意思了嗎?”
賀宙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揚,他忍了又忍,笑意還是止不住地從嘴角、從眼睛裡跑了出來。
他看著季嶼,點點頭:“懂了。”
這時,空中忽然同一時間綻開了無數煙花,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炮仗聲,像是要把全世界叫醒。
窗簾後,兩人麵對麵地坐著,他們的眼裡似乎隻看得到彼此。
季嶼笑:“新年快樂。”
賀宙也笑:“新年快樂。”
唇角不停上揚,他問,“接吻嗎?”
回應他的,是季嶼主動吻上的唇。
此心安處是吾鄉。
我的心都在這兒了,哪裡還會舍得離開呢。
-20191010正文完
-by非期而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