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態度。
對十三娘,是不能奪人所愛,更怕她隻是一時熱氣兒,涼下來會後悔,反給自己惹麻煩,所以林嘉堅定不肯收。
對十二娘,林嘉就大方收下,囑咐丫鬟:“那我就厚顏,偏了十二娘的東西,姐姐一定代我謝過十二娘。”
“還有,”她正經道,“真不怪十三娘,真的是我冒失了。”
丫鬟掩袖而笑。
待丫鬟走了,杜姨娘來瞧稀罕:“跟夫人那幾個海西國的琉璃擺件差不多透呢,你小時候可喜歡那個了,帶你去請安,你看見了就走不動路,直勾勾地盯著。把夫人笑得。”
林嘉臉上發燒:“小時候的事彆提啦!”
杜姨娘哈哈大笑,試著戴了戴琉璃珠串,又摘下來給林嘉戴上。
珠子映著油燈的光,把雪白柔荑映得如梅如霜的。
杜姨娘歎道:“真好看。你娘臉生得挺好,可一雙手不如我,你怎生得這樣一雙好看的手?”
林嘉笑嗔:“我怎會知道,我會長唄。”
杜姨娘捏著她手看了好一會兒,又歎:“好好收著吧。在她們眼裡不算什麼,可擱在外麵普通人家也是體麵物件了。”
“可不是,”林嘉讚同,“十三娘要給我,我都沒敢要。這個是十二娘的,我才敢收。”
林嘉對透明、半透明的東西有一種癡迷,喜歡得不得了,在燈下反複看,睡覺的時候小心地收到自己那隻裝首飾的小匣子裡,十分珍愛。
得了好東西的喜悅,衝散了明天將要有的一分失落,倒也睡了個香甜的好覺。
淩昭想不到,第二日他沒見到林嘉。
淩家子弟都回族學去了,今日水榭無事,在淩昭身邊隨侍的便還是南燭。
他燒好爐子做上水,便去林外喚林嘉。淩昭這一趟劍沒練完,餘光便看見南燭自己回來了。
淩昭挽個劍花收了勢,問南燭:“林姑娘呢?”
南燭提著食盒道:“林姑娘說既然府裡沒什麼旁的人了,她可以自己回去,就不進來打擾公子晨練了。”
淩昭頓住。
的確,最開始他就是不許她進來打擾他的。後來是因為幫她避開十二郎才讓她在十二郎在家的日子裡進來的。前陣子天天都見麵,也是因為十二郎在家備考沒有去族學的緣故。
細一思量,日日都能相見才幾天?還不到十天,怎地竟然就習慣了?
淩昭淡淡頷首,轉身繼續練劍。
南燭隱約覺得公子好像不高興了,又不真切。他年紀還小,還沒有桃子那樣敏銳。且這段時間,因為諸公子都在水榭讀書,他一直忙得腳打後腦勺,早上都是桃子陪著過來的。
隻是他還有話沒說完呢……
看看淩昭,再看看爐子上燒的水。既然公子也沒有彆的吩咐,自然是該乾什麼乾什麼了。待會再跟公子說。
待淩昭晨練完畢,用起點心,南燭把剛才沒來得及說的一一稟來。
“一個是,林姑娘問夫人那邊對她做的果子評價如何,未得公子指示,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做。”
“這個是林姑娘抄的經文,用的是硬黃紙。”
“這個是林姑娘練的字,林姑娘說若公子有閒暇願意看,還請再幫著看看……”
淩昭眼睛都不夾一下,拍拍手上的點心屑,隻道:“回去再說。”
說著,端起茶盞喝茶,眉間冷淡。
那種壓迫感一如從前在京城的時候。自從回來金陵,公子丁憂在家,連帶著他們這些身邊人的骨頭都鬆軟起來了。
南燭身體繃緊,垂首道:“是。”
待要離開,南燭手腳麻利地收拾東西。
提梁箱裡還有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這個盒子是早上南燭從院子裡接公子的時候,公子給他的,說讓他拿著一並帶過去。
這盒琉璃珠子淩昭買了很久了。他擁有它的時間,幾乎快趕上南燭的年紀了。南燭不知道這盒子裡裝的是什麼。
也不敢問,把東西都收進去,屁顛屁顛地跟在淩昭身後。
待回到水榭他得先放下東西歸整,青梨紅棗把茶具、碟子拿去清洗,柿子、李子把沒吃完的點心收到櫃子裡。
南燭跟她們分完東西,這才拿起林嘉的東西,又將淩昭讓他拿的盒子一並拿去。
柿子問了一句:“這是什麼?”
南燭道:“不知道,公子讓拿著的。”
柿子覺得眼熟。
東西都是造過冊登記過的。之前從京城回來,收拾箱籠、整理歸納,淩昭的東西全從她們手裡過了一遍,還有印象。
“好像是……”柿子從南燭手裡接過去打開來,“果然。”
南燭沒見過這個,咦道:“這可是剛玉?”
“傻子。”柿子笑他,“你仔細看,這跟藍剛玉可一樣?”
南燭道:“讓我再看看……噢,是琉璃吧?”
柿子道:“是琉璃,海西國的。”
南燭道:“這個更透呢,比公子以前用的那個琉璃花瓠好看!這是什麼時候得的,我以前怎麼沒見過?”
“公子得這個的時候你還淌大鼻涕呢。”柿子笑他。
但笑完,她忽然想起來昨天回稟淩昭的那些信息。
林姑娘喜歡透明的東西。她為著撈十三娘一掛半透的琉璃手串,一腳踩進水裡了。
今天公子就隨身帶著一盒海西國的琉璃珠子……
柿子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