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一麵,告訴她真的不用怕。他方方麵麵都算到了,隻要淩家不倒,張家一輩子都會供著她。
去哪裡呢?
同一片夜空。
他必須得再去看她一眼。
林嘉在月夜裡融合,汲取,滋潤。
季白哥哥明明說,睡一覺就過去了的。
過去了嗎?
她哭了,她怕得很。
裴師伯醫術超過絕大多數的市井郎中。但他終究是江湖人,歪門邪道的東西更多。
任誰皮膚火燎油烹似的灼痛著,都沒法入睡。
少年郎青春正盛,一把細腰停不下來。
張氏又問張安:“明天回門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淩昭道:“我做錯了一件事,得去補一下。”
他看了淩昭眼下的青黑一眼,結合馬姑姑私底下跟他叨叨的那些,大概知道淩昭是怎麼回事。
他對她說得話太硬了,沒有照顧到將嫁少女內心的恐懼。她的情緒沒有被安撫,隻是慣於他的威壓,暫時地被壓下去了而已。
她看了看,非常欣慰:“公子氣色真好。”
回門的前一晚,帳子裡自然又一番溫存。
淩昭因守孝,閉門謝客,出門肯定不是為了玩樂宴飲。
淩昭喝了那藥,果然沉沉地睡過去了。
那一晚,她在淩府的最後一晚,她頭一回主動地來找他。
她的指尖是蒼白的,眼睛裡是有淚的,他看到了。
不親自安撫了她的惶恐,不看到她平靜安穩地接受新的生活,他……過不去。
她是強忍著的。
聽得出來那夫人挺喜歡林嘉的,可人的關係是會因為距離的加大而疏淡的。而且,誰不喜歡漂亮的小姑娘啊。但小姑娘一旦嫁人,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淩昭卻道:“給我拿衣裳,我要出門。”
淩昭知道自己必須睡,否則誰都會看出來他有問題。
便她自己,也不是什麼做事多麼縝密無缺的人。她和他,豈不是正相配?
待喚了南燭,南燭因要跟著,怎麼都得問一句:“去哪裡?”
且家裡還有個長輩,張氏雖然碎叨一些,可聽著便知道,做人的經驗比他們多得多。
但他知道自己無法入睡。
因清楚地看明白了張安還是個少年郎,還有許多不足,還需要當娘的拾遺補漏。與那個人真是完全不一樣。
張安道:“準備好了,放心。”
皮膚的接觸讓人放鬆。
過去了吧?
李子一句也不多問,去取了素色的細麻道袍。
尤其媳婦和曾家隻是乾親,還是因為淩府裡那個夫人的安排才認的。
這門親啊,得加大力度去維護才行。
今日一天沒有去母親那裡,就算明日也不去,後日也得去了。
再睜開眼,地平線才剛有微光。
果然人得睡足了覺,才能氣色好。“麵如冠玉”那都是好湯好水好眠養出來的。
這兩天她在陌生的環境裡,與陌生的人相處,必定惶惶,或許像他一樣難以入眠。
林嘉發自內心地笑了。
淩昭回想起來,那一晚他太冷漠了。
季白哥哥騙人。
林嘉旁觀著張安被張氏反複叮囑,內心裡的感受有一絲絲奇特。
李子聽喚匆忙進來:“公子醒了?”
絲絛為他束腰,玉佩靜靜垂懸。
但這種“不一樣”也沒什麼不好的。本就是因為年輕。
曾家這門親給了他們家太大的幫助,維護親家關係是重中之重。
裴師伯直接給他一瓶無色無臭的粉末:“隨便加進什麼裡,喝了就行。”
回想起來,心裡絞痛又後悔。恨自己處理得太生硬粗糙。
南燭張開嘴,呆住。
帳中回蕩著呢喃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一個在深宅裡長大的小姑娘,要嫁去市井人家,隔著一道院牆就是大街,鄰居間雞犬相聞,怎能不怕。
盛放。
她隻要放心地過日子就行了,若缺什麼要什麼,還可以回來跟他說。
他就在這裡,在她知道的地方,隨時等著她。
淩昭道:“曾家。”
淩昭決定再去見林嘉一麵。
張氏哪能就放心,這兒子隻會讀書,其他的事情真的不是那麼放心的。要她說,該早早培養兒子做生意的,奈何老頭子一心想換一對門當,非要讓兒子讀書去。
他讓裴師伯給他一副能睡覺的藥。
淩昭坐起來,就坐在床邊看著窗戶外從漆黑到微亮到明亮。
這種心病,普通的安神湯都不行。
沒做好的事情必須得去描補一下。
就這樣,年長的、有人生經驗的、嘮叨的長輩,和年輕的、還莽撞疏漏的、缺乏經驗的晚輩,沒有人高高在上,大家互相補缺,正才是組成了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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