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離開,張氏自己在屋裡掂著裝滿銅錢的荷包感慨。
季白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下擺一撩,重新坐下:“我可是娘家人!說清楚!”
小寧兒忙掏帕子把嘴上的油光抹乾淨,悄聲道:“我給你留了肉。”
每個男子對自己的妻子都有著這樣的期望,希望她能像林嘉在張家一樣全身心地融入。
林嘉一笑:“我吃過了。”
林嘉摁著她的小腦袋給她摁回去,閃進來低聲說:“把嘴擦乾淨啊。”
季白今日過來兩件事,一是談淩府換季衣裳料子的事,一是告訴掌櫃上一單可以結算了,叫他回頭去府裡找賬房領銀子去。
掌櫃大喜過望,順嘴禿嚕了一句:“那少奶奶就不用動用嫁妝錢了……”
接下來十一娘、十二娘在六夫人那裡被手把手地教導主持中饋的細務。
淩昭知道,以林嘉的頭腦,她能應付得來。
但問題在於……你期望的那個人現在她嫁入了彆家。
張氏心裡終於通暢了,不堵了。
便讓夥計早上去東早市搭個攤子,因花色都有些老舊,不是時興的,便乾淨的尺頭折價賣,洗煮過的賤價賣。早上集市采買的都是婦人,最喜精打細算。見著打折賤賣的東西簡直像刺激了什麼神奇穴位似的。買菜順手就買塊尺頭回去,挺好。
掌櫃被喊出來,忙請他後麵房裡坐,又上茶。
真,吃不準。
“那怎麼辦?”
咳。
掌櫃額上冒汗。
林嘉算過帳,勉強回本。但不管怎麼樣,都比爛在庫房裡強。
理論上這當然沒有什麼錯。
這女子嫁入了那個家庭後,冠上了那一家的姓氏,延續那一家的血脈香火,一輩子融入這個家庭,自然該全心全意地去經營。便是季白自己,也希望桃子能全心全意地融入他家。
接下來幾日,林嘉按照和掌櫃約定的,調了劉婆子和英子過去幫忙。小寧兒人小力弱,留她在家陪著張氏。
張氏道:“我又不是小孩,買啥瓜子糖。”
回到廂房,小寧兒探頭:“姑娘。”
林嘉從小就和淩府姑娘一起上府裡的家學,一直上到和她年齡相仿的十一娘、十二娘訂親後不再上學,她也才一並退了。
“不管了。”她感慨道,“我娶了個好媳婦,以後就等著享福。”
季白來到鋪子的時候,裡麵正在修葺庫房的屋頂。
淩昭差不多還有一年才出孝。太早把林嘉從張家弄出來,萬一中間出了什麼紕漏泄露出去,就會成為孝期的大醜聞。
這才出嫁幾日?就急赤白臉地掏媳婦嫁妝錢了?
“怎麼回事?”他當場站起來了,“張家讓林姑娘掏嫁妝錢?”
張氏一想,自己管著錢箱子,其實也並不能亂花,每日裡還要精打細算地過日子。一個心軟,把錢借給了娘家,還要被兒子記恨。
待張氏歇過來午覺醒來,林嘉拿了一個荷包給她:“娘,這些錢你拿著花。家裡用的錢都從我這裡走,你不必管,這錢你自己買瓜子買糖吃。”
季白將知道的信息儘量還原地稟告給淩昭:“林姑娘現在已經掌了家,掌了鋪子。這次給府裡看的樣品也是她親自挑的,六夫人那邊已經過目沒有問題了。她把家裡的現銀都還了賒欠的貨款,因差得還多,所以打算動用自己的嫁妝銀子。正好這筆銀子結算了,倒先不必。隻等這次采買的賬目再清一筆,她那邊就可以周轉過來,能把鋪子盤活了。”
季白垂下了頭。
“是藥三分毒。”季白沉沉地道,“不能一直喝。”
如今不管了,隻管拿著錢零花就行。那些煩人的憂愁的事反倒都不用沾手了。
劉婆子拿著針線進來,見狀歎道:“少奶奶實心實意為著咱家啊,又賢惠又孝順又能寫會算的,你以後有福享了。”
所以淩昭快不得。在那之前,最穩妥的辦法,就是讓她先在張家安穩待著,徐徐圖之。
整匹的布料先裁開成大小合適的尺頭,乾淨的和發黴的分開。發黴的煮一煮再晾曬乾,果然好了許多。
季白的耳朵一下子就支愣起來了。
“她在張家一日,我便一日睡不著。”
荷包接過來,沉甸甸的。其實全是銅錢,還不及一塊碎銀子。但入手沉甸甸的,就是讓人心裡舒服。
……
何止用心,季白心想,這是全心全意地去經營了。這是真的把張家當作自己的家了。
許久,淩昭道:“不用,什麼都不用做。一個小小鋪子,一間小小院子,她可以的。”
具體的流程、內裡的貓膩、世仆間的關係、利益派係、遇到問題的應對方法……這些她是學不到了,但一個簡單小院子,一二丫頭婆子,也根本用不到這些深宅大院才需要的東西。
“讓她放手去做吧。正好給她練練手。”淩昭道,“季白,我還有一年的時間。”
“季白,我睡不著。”
淩府,水榭。
他沒直接問是不是要幫一下。因就連季白這自認為眾人中最了解主人做事風格的人,都不知道現在淩昭如果出手,究竟是會幫著向前推,還是下黑手向後扯。
淩昭認真地聽完,做了總結:“她很用心。”
她基本上已經完整地完成了一個女孩子能在學裡接受的全部教育,已經具備了成為一家主母的基本素質。
淩昭的聲音輕輕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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