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夜幕起,月亮高了,張安悄悄離開學舍,借著月光看路。
不巧還遇上了同學,問了一句:“上哪去?”
張安含糊了一句:“茅房。”
同學道:“怎不打燈籠?”
張安敷衍:“月亮亮,看得清。”
同學還說把燈籠借他,張安推辭了。同學便提著燈籠晃悠悠回去了。
張安摸著黑離開了族學,來到了約定的路口,果然那裡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黑油小車,掛著沒有字號的燈籠。
趕車的小廝聽到動靜,低聲喚:“張小郎?”
張安忙應了一聲,小廝道:“上車吧。”
張安便上了車。
車子軲轆轆地離開了。
張安這是幾日裡第二次了,倒也不怕,安心地坐在車裡。等車停下,已在一處宅院前。
上次也是黑燈瞎火地過來的,到現在張安還不知道這宅院到底是在哪裡,她隻說是家裡一處彆院,可以放心用。總之事後,她會使人再送他回去。
下了車,張安被領進了宅院裡。
房中,那大戶女穿著輕薄衫子,眉眼帶春的抱怨:“怎麼才來。”
張安解釋:“功課太多,趕著做完。”
大戶女用扇子撲他:“去洗澡,水給你準備好了。”
張安自去洗了澡,還有乾淨新衣給他穿,出來一看帳子已經放下,半透著。人橫在裡麵,似露非露地。
張安笑笑,撩開帳子進去。
又是春風一度。
待事畢,婢女幫著清潔了,女子道:“你該走了。”
張安抱著她道:“總得讓我知道你是誰吧?”
女子咯咯笑:“知道了又如何,還想同我做夫妻不成?”
偷吃這種事,重點在偷不在吃。做了夫妻哪還有這等樂趣。
他家裡已經有美妻,勤勤懇懇操持家務,孝順婆母,萬事不需他操心。張安滿意得很,並沒有再與旁人做夫妻的打算。
不過是這女子不肯報身份,又看得出來是大戶千金,張安滿心好奇罷了。
又是趁著夜色坐上那輛黑油小車回去了學裡。到底年輕,精力旺盛,美美睡一覺,第二天又精神抖擻,意氣風發了。
此時又覺得,來淩氏族學可真是好,又結交到富貴朋友,又有這等豔遇。
張安家有美妻,故而看不上暗門子裡姿色一般的娼婦。
大戶女容貌雖秀麗,其實也遠不如林嘉。但大戶女通身富貴氣派,又是另一種加持。張安以往街上飛眼的大姑娘小媳婦都是小門小戶,便林嘉雖在淩府裡受了千金閨秀的教育,儀態舉止與小門戶的姑娘不同,卻也沒有大戶女那肆無忌憚的張揚,發自內心的不懼。
這份底氣,彆說女子,許多男子身上都不見得有。
是張安輕易碰不到、夠不著的,這一次有緣偶遇到,自然忍不住要嘗一嘗。
隻張安也沒想過要和她將來怎樣怎樣,頭一個,這女子雖是未嫁女卻已經不是處子,便不可為妻;再一個,她連身份也不肯告知,想來也沒有同他天長地久結鴛盟的想法。
兩下裡都沒有這種想法,正好,輕輕鬆鬆,一晌貪歡,何必談以後。
轉眼就是七月二十九,國喪已經過去了小一半。
這日裡待下午上完課,就該散學了,住學的學子就該回家了。
張安跟淩延說好了,今日還搭他的車。誰承想上午的課剛散,出來便聽聞有人找他。趕過去一看,竟是探花郎的長隨喚作信芳的。
張安如今處處都好,遇到的不是貴人就是好人甚至豔遇,見著信芳隻精神一振,忙過去:“小哥怎來了?”
信芳道:“我隨翰林來的,張小郎得不得空,翰林想見見小郎。”
張安道:“翰林有命,怎敢不從。”
便跟著信芳去了。
他路上問信芳:“沒聽說翰林今日來講學?”
“並不是。”信芳解釋,“是有事。”
張安瞧著這去的是族學外麵,又問在哪裡。信芳回答:“族長家裡。”
竟是淩氏族長家。
張安忙正正衣冠,挺起胸膛。
淩昭今日來不是去族學講學的。他來到族長家裡,見了見族裡有舉人功名,原本預備著稍晚些就去京城準備明年春闈的族人。
通常族人們會等一等,等到九月、十月,看這一屆族裡會不會有新舉人,若有,是不是立即就參加明年的春闈,若是,就一同上路。
這些人到了京城,大多都會住在侍郎府裡,除非自家或者近支在京城裡有房產的再另說,偶也有非要去住會館的。
今年秋闈取消,京城又有許多亂七八糟的消息,人心不免浮動。
族長與淩老爺商量了,特意讓淩昭來與這些人講講春闈的注意事項和京城裡的種種避諱。
也有人問淩昭:“這一屆春闈可會一並取消?”
淩昭說:“不會。”
皇帝的頭上終於沒了太後,反手就誅了權閹楊元,下一步就該是清理朝堂,為自己和太子的未來掃清道路。
這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若是旁的君主,或許還沒那麼漫長,偏這一位身體條件受限,就注定了漫長。
科舉為國取士,選出來的是天子門生,皇帝從頭培養。
在這形勢下,皇帝怎肯少一屆春闈,讓自己平白少了三百門生呢。
他甚至不肯為太後殯天禁民間嫁娶,就已經擺明的態度。現在雖然還沒有明確的說法下達到各府各道,但淩昭憑自己對皇帝的了解已經可以做出判斷。
其實這些族人中很多都比他年紀還大。
中進士,四十都不嫌晚,三十還是壯年,二十多的都算年輕了。
淩昭這種十六歲進士,還是一甲的,萬中無一。
他雖年輕,但氣度沉穩,說出來的話便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舉子們的心裡都安定了許多。
她輩分大,就該受晚輩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