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他的光芒,她便能打起精神,係上圍裙,把瑣碎收納整理,把煙灰抹得乾淨,讓自己的日子變得窗明幾亮。
這樣美好的事,為什麼要去打碎。
她不明白他的疼有多疼,也不明白他的喜歡是有多喜歡。
“我原是想,對張安,我薦他入族學,再輔導他過院試,助他拿下秀才功名。生意上關照他,再給他牽線一門富貴姻緣。”
“以先父之名在此立誓,淩昭淩熙臣……將娶林嘉為妻。”
林嘉道:“這的確像你做事的風格。”
世人都是這麼看待他的。
“這是我從出生就佩戴的玉鎖。”他把鎖片放進林嘉的手裡,“人都說,玉鎖擋災去難,是寄了命在裡麵。”
“嘉嘉。”淩昭摟住她,“你彆怕,你要相信我。”
他道:“你想要一個家,我怎會讓你與彆人為半奴。”
淩昭收回手,伸手入懷,取出了一樣東西。
她問:“為什麼?”
“可那天,我在曾家見到你,你成了彆人的妻子。”
林嘉用力搖頭:“不可以,這不行!”
就如京城的人也來得太晚了。
夢回到那一天,淩昭又感受到了皮膚上的灼痛感,那些睡不著的夜裡的折磨。
這話重重擊在林嘉心頭。
淩昭道:“我定會好好償你。”
他猛地抱住了林嘉,將她按在自己肩頭,咬牙道:“因為我,終究是個肉骨凡胎的俗人。”
可太晚了。
不想什麼探花郎,貴公子,皎皎白日光,把這些光芒都移去,淩昭淩熙臣……原來也和彆的人一樣,有血有肉,有他的欲念。
停在那一天,一切都完美了。
若早一些,或許他們的命運便能走向不同的方向。
大周最年輕的探花郎淩昭,皇帝親給他賜字“熙臣”。寄寓了多麼美好的期望。
林嘉淚水奪眶而出,洇濕了他的肩頭。
可如今,已經成了這樣,難以收拾。
更重要的是,她曾嫁過。
但淩昭不許,他的手包著她的拳,緊緊地。
能讓他拋開了過往的原則與信念,起卑劣之心,行陰謀之事,隻為了讓她回到他身邊。
她問:“那我呢?”
他的光芒分一些給她,她便能借以取暖。
“我原是想、我原本真的是想,給你好好地安排,護你一生平安的。”
他的夢醒得太晚了。
林嘉伏在他胸膛,眼淚決堤。
林嘉咬牙道:“你瘋了!”
手心的玉鎖滾燙灼人,林嘉想鬆手丟開。
淩昭道:“我自然知道。”
淩熙臣不可以娶她。
讓這謫仙一樣的光華公子因一個女子跌落凡塵,化作肉骨凡胎,光芒散去,多少人要對他失望!
他將她的手掌合攏,讓她握住了他的長命鎖。
一直以來,存在於他們之間的光鏡粉碎了一地。
就如林嘉在梅林隔著湖遙望水榭,看到煙氣緲緲,會覺得那裡定有個謫仙一樣的人。
她在京城的身世尚存疑,很可能見不得光。
她少女時代遇到了一位貴公子,潔如崖雪,皎如明月。
林嘉震驚地抬眸。
“是我回門的那一天嗎?”她淚眼模糊地問,“那一天,你變了想法是不是?”
林嘉想大哭。
“我以為隻要你過得好,我就可以靜靜看著你沒關係。”
縱日後,便生活中充滿了瑣碎,鍋邊灶台的煙灰,都沒關係。
淩昭卻道:“我若繼續任你作彆人的妻,才真會瘋。”
“我太高估了我自己,嘉嘉,我……我終是做不到,忍不了!”
“我恍若一場大夢醒來。”
待老去,含飴弄孫之時,偶爾回憶,都會閃著光。
“嘉嘉,嘉嘉……”淩昭輕撫著她的臉頰,歎息,“你終究是不明白。”
“林嘉,淩熙臣的命交給你。”
“我知道我所行之事,比淩延也並不就高尚多少,大抵,一般地卑劣。”他道,“隻是他更快,搶先做了更惡的事罷了。”
對林嘉來說,他從來沒有這樣真實過。
林嘉推開淩昭,抬頭看他:“是讓我錦衣玉食,生活無憂地……做你的外室或者妾室嗎?”
“與你說完話,我走到垂花門,走了四十七步,幾要被這陽光打得魂飛魄散,化作煙去。”
有讓他輾轉反側,放不下的事,擱不下的人。
卻覺得無力,隻緊緊地抓住他的襟口,無聲地流淚。
為什麼不停在那一天呢。
因這場夢碎得太徹底。
這世間最懂她的人,一直都是淩熙臣。
“你不知道那天的太陽有多大,照得我皮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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