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從現在到我出孝，時間還很長。嘉嘉，你耐心等待。”
這是發自內心的。
淩昭看了她好幾眼，終於肯放開了門框，毅然轉身走了。
淩昭摸摸她的頭，低聲說，“彆出去了，堂屋裡有風。你頭沒乾，彆受了風寒。”
她專心地弄著手中絲線，待弄完，張開手掌翻過去。絲繩垂懸在手指上，下麵懸著一片玉鎖片。
是太歡喜了嗎？
“我……”他道，“我得走了。”
“任何事都可能失敗。我做事並不諱言失敗。我是想告訴你，若此事失敗，我還有一條路可以走。”
來日方長。
林嘉看著他的身影消失。
又過了一日，到了她和番子約定的日子。
如今她在這宅子裡，一針一線都不屬於自己，依然是身無長物的狀態，拿什麼回報淩熙臣？
“了”字沒能說出口。
淩熙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
仿佛雕塑。
小寧兒感到莫名，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其實一院子人呢。這裡治安也好，左右鄰居都是正經體麵人家。
林嘉道：“你說。”
她一直對一些微妙的東西直覺敏銳。昨日裡突然發問，番子當時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她，她的身世不會是“公主之女”那麼簡單。
來日方長。
林嘉送他到槅扇門口。淩昭忽然止住腳步，轉過身來。
林嘉離開他的唇，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胸口推了一把。
馬姑姑太悶，樂於跑腿。
“你我之間，不會有彆人橫亙其間，也絕不會有彆人以我妻子的身份壓製你。”
因林嘉踮起腳，吻了他的唇。
“小寧兒。”她喚小寧兒過來，“幫我戴上。”
林嘉點點頭，溫柔地道：“回去吧。”
小寧兒便過來幫她將玉鎖片戴在了頸間。
小寧兒嚇得要驚叫。
原來，她給淩昭的玉鎖片結了絲繩。
有些人，曾經遇到過就可以。
這光華燦人的青年道：“我可以不娶。”
必須得走了。
唯有從他的世界裡安靜退出，讓他的人生回歸正途。
季白一直在往這宅子裡送東西也送人。
青天白日馬姑姑沒什麼不放心的，拿了信便往尚書府去了。
他的神情凝重，薄唇抿成一線。
她卻不能讓她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她寫了一封信交給馬姑姑：“勞煩姑姑幫我跑一趟，把這封信交給他。”
她道：“係牢一些，死結也沒關係。”
淩昭向後踉蹌了一步，正邁出了槅扇門，還扶了一下門框才站穩。
他說：“我走……”
她雖不懂官場，卻知道足以可家族對抗的籌謀，付出的必然是相應巨大的利益。
拿了信，出門前還囑咐小寧兒：“緊閉門戶，彆隨便給人開門。”
“便我做不到娶你，我也可以做到不娶彆人。”
林嘉怔住。
“嘉嘉，我還得交待最後一樣。”他說。
如今有廚娘、燒火丫頭，粗使奴婢、專門打理花園的婆子和專門乾重活的婆子。
他站起來，準備離開。
和這樣的人相愛過，相知過，相約長相守。林嘉覺得，她在金陵實在沒有遺憾了。
兩個男人便從天而降似的跳了進來。
林嘉“嗯”了一聲，道：“不做了。”
她從懂事起，口中的每一餐飯、身上的每一件衣都來自淩家。從來無以為報。
林嘉道：“小寧兒，彆叫。”
這一刻，林嘉身形定住。
他愛她愛得赤城，甘願付出。
翌日，小寧兒看到林嘉像是在打絡子，她問：“姑娘今日不做點心嗎？”
這是瘦高的番子給她的，這是一隻特殊的哨子。林嘉站在前院，對著院牆吹響了這哨子。
京城既有親人，便成了她的退路。否則，她現在真的還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從淩昭的世界裡退出來。
她走後，林嘉等了片刻，確定她走遠了，至少兩條街，才從袖管中取出一截手指長的金屬細管。
但她也必須得走。
有些愛，曾經擁有過就該知足。
淩昭的唇抿了抿，才道：“縱我現在便開始謀算，這件事，依然可能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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