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再和和美美,溫巧儀再溫和大方,韓則華再教養良好。
可那不是他媽,那也不是他的同胞弟弟。
他們看起來再好,也隻是看起來而已......這一家子和和美美,他要加入,可能就會破壞這份和和美美了。
就像今天的除夕團圓飯。
如果沒有他們,韓家可能會度過一個歡快的除夕。
但就因為他們的出現,最後變成了一個充滿沉悶和尷尬的團圓飯。
所以,他隻能獨自去走那一路的艱難和辛酸。
出生就沒有父親,沒多久母親改嫁,和祖母相依為命。
然後親眼看著祖母活生生餓死,最後又去繼父那樣的家裡過寄人籬下的日子。
蘇若伸手接過他手上的紅包,然後低頭輕輕的吻了一下就塞到了自己的枕頭底下。
她再轉過身來就跪坐了起來,仰了頭看他,輕聲道:“不用他們。”
“你剛剛不是說我以後有你和果果嗎?那你也有我和果果了,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以後每一個除夕我們都一起過,即使......即使因為特彆的情況不在一起,我們的心也會在一起,好不好?”
她看著他,眼眸清澈明亮,像秋夜澄澈的湖水,倒影出人影,也能照出人的心。
韓則城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
手都有一些發抖。
他其實真的是一個很冷漠的人,心荒蕪地猶如一片乾枯地漠地。
所謂的鋼鐵意誌,是因為冷到極致,連自己都不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有了鋼鐵般的意誌。
他對人還算有情義,那是因為他用著一套原則準確無誤地行事。
他本來以為他一輩子也就是這樣了。
可是卻沒想到會遇到她。
她這麼美好,這麼嬌嫩,像是長在了他的心上,是他唯一柔軟的一個地方。
但很多時候擁有她卻又讓他有一種不真實感。
好像稍一不小心,他就會打碎這一切,或者會有彆人打碎這一切。
他想他或許是一個卑劣的人。
從她醒過來,眼神對他變得信任和依賴之後,他一直都很冷靜的用著各種方法慢慢算計著她的心,讓她越來越依戀自己,一步一步愛上自己。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他原本還想著。
等哪一天,或許她發現外麵的世界更廣闊,她不想要他了,他會放過她。
可是他現在已經很清醒地認識到,他做不到。
隻要想一想他心裡都會有一種痛到極致,要做些什麼的衝動。
所以他已經根本做不到。
他低頭去吻她。
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的啄著,像吻著至寶,但偶爾會輕輕地咬一咬,引起她一陣顫栗。
可是這樣吻著,卻一直沒有伸手去抱她。
她受不住,終於伸手攬住了他的脖子,投入了他懷中,輕吟出聲,然後在他的手伸進去的時候道:“這裡,這裡不是在家裡,我不想要......而且果果還在外麵玩呢。”
“不做什麼。”
他低聲道,“我隻是想親你。”
蘇若被他弄得有些難受,掐著他,喘息著道:“你不是長輩嗎?長輩可以這麼做的嗎?”
說完輕哼了一聲,道,“你是說你很老嗎?你的年紀是可以做我的長輩了。”
她沒了五年記憶,可一直都還覺得自己才十幾歲呢......
她就是隨意地說。
可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他卻是猛地頓了下來。
他從她身上略撤了開來,低頭看著她,道:“那以後你遇到年輕的,跟你更能談得來的,你們有共同的事業追求,共同的愛好,你會不會喜歡他們?”
就好像他看她的那些畫隻會覺得好看不好看,看不出更深刻的東西。
看她圖紙上的那些東西隻能分辨出那是個什麼東西,但卻沒法準確無誤地說出那是出自什麼年代,也辨不清真偽,說不出什麼特彆的價值來。
可是彆人卻能。
他們有更年輕的身體,更充足的時間,還有彼此都熱愛的事業,隨便說一個什麼,他們在一起可能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更何況她還有一個青梅竹馬。
那就是一個那樣的男人。
他們還有從小的一點一滴的記憶。
教她畫畫,陪她做功課,她在繼母那裡受委屈了就買禮物哄她,給她做飯,仿著她的筆跡替她寫作業。
蘇若被他吻得暈暈沉沉的,卻聽不出他語氣中的危險來。
他突然撤開,衣服又散開了,有些冷,她下意識就往他懷裡鑽了鑽,惱他反複無常,嬌嗔道:“嗯,喜歡吧,為什麼不喜歡?”
他的手猛地掐住了她的腰。
氣息重了下來,可是眼睛盯著她,卻說不出話來。
他的手像鐵鉗一樣,掐得蘇若沉重的疼,還因為壓迫,有點喘息不過來。
她忙抵著他,道:“疼。”
韓則城便稍微鬆開了些。
他心裡像火燒一樣,但卻又清醒得很,想說什麼,可是覺得說什麼又都沒有意思。
最後便又低頭吻住了她的唇,壓了下去,這回吻得又重又長,很快蘇若便完全隻能疲於應付這個吻,早不知東南西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抱著她在懷裡,她才慢慢醒過來。
他的確並沒有做過多的了,這是韓家,哪怕韓和淮說這是他們的院子,他也不會在這裡做更多的。
他抱著她,她在他懷中,兩人都沒說話,相擁著靜靜聽著外麵一陣一陣地鞭炮聲。
這還隻是開始,還沒有到十二點。
十二點之後就會不停有人再放鞭炮,會從裡到外開三道門,每開一道就要放一陣鞭炮,但每家每戶偏偏開得時間還不一致,就會導致一整晚都會有鞭炮聲響。
偏偏大家還覺得鞭炮聲越響亮,日子就會過得越紅火,那鞭炮都是買最響,恨不得把樓都能震塌下來的,真是聽著都能讓人心顫。
又是一陣鞭炮聲過後,蘇若道:“你知道嗎?我爺爺奶奶鄉下老家那裡,很重男輕女,凡是沒有兒子的人家,開門大-炮都不能開兩扇門的,隻有女兒的,隻能開半邊門,兒女都沒有的,連開門大炮都不給放......我也是聽說的。”
他的手撫過她的背,就聽到她繼續道,“都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爸,我小時候去爺爺奶奶的鄉下老家過年,那些嬸嬸大娘她們看到我總會誇我,唉,長得真跟畫上的仙女兒一樣啊,唉,這模樣可真讓人稀罕。”
“可是我一轉身,就聽到她們歎息,說長得這麼好,可惜就是命不好,沒了媽,親媽也沒給她留個弟弟,這建州媳婦雖然是個二婚的,但奈不住人家肚子爭氣,一生就生了個兒子,所以連爺奶都向著這後媽了。”
“這以後啊,還不知道要被後媽賣給什麼人做媳婦......然後她們就開始說哪家哪家的姑娘被後媽送給了個傻子做媳婦,就為了換三鬥米,送給了個瘸子好給自己家的傻兒子換媳婦......”
所以小時候她就真的提心吊膽,生怕會被林婉華賣給個傻子做媳婦了。
這個心理陰影一直伴隨著她的成長。
大概也有這個原因在,他爸說讓她跟袁成楊訂親,她沒怎麼猶豫就同意了。
現在想想很可笑吧,但她真的很害怕過。
還是無人可訴的害怕。
不過再想想現實,其實也沒那麼好笑......那些或善意或八卦的歎息和談笑之後,是她惶恐的童年和彆人冰冷的一生。
他抱著她的手有些緊,她抿了抿唇,很淺地笑了一下,道,“所以那天我睜開眼,發現在一個陌生的屋子,果果在叫著我阿媽,外麵還有你媽的鄉音在吵嚷著,我第一反應就是,啊,是林婉華給我下了藥,把我賣到了什麼小山村給人做媳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