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想到,變成了給自己挑新的結婚對象。
“岑奶奶,不用了……”
洛詩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岑老太太興致勃勃地打斷:
“你也不必有什麼負擔,就當交個朋友,這個年輕人白手起家,如今也是身家顯貴,私生活卻很乾淨,要說唯一一點不足,就是單打獨鬥,缺點姻親人脈,他又不肯攀高枝受人製肘,我今天見了你才想起來,你們倆倒是挺合適的。”
洛詩已經和洛衛東斷絕了關係,不會有嶽家壓在她丈夫的頭上。
而她母親遺留下的人脈還在,雖然不能帶來直接的財富,但對於一些隻差入場券的企業家來說,人脈比真金白銀更重要。
岑老太太越想越合適,上了年紀的老人在相親上格外有興致,說著說著就朝洛詩身後的某處張望。
“正好,他也在這裡,小李你去叫他過來,我們一塊兒吃這頓午餐。”
助理得令離開,洛詩心裡卻在盤算著怎麼拒絕。
雖然她已經和段馳說了分手,但段馳還沒醒,就算是醒了,真的分了,她得給大家一個足夠體麵的緩衝期。
並且,她經曆過段馳這遭,短時間也不打算再談情說愛耽誤時間。
“予深,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認識的小輩,洛詩。”
熟悉的須後水味道從她身旁掠過。
直到傅予深在他對麵坐下前一秒,洛詩都還心存僥幸,但當她看清坐在對麵的人之後,最後一點僥幸也消失了。
洛詩:“不用介紹,我們認識。”
岑老太太探究的目光落在了洛詩臉上。
傅予深出聲解釋:
“我跟洛小姐畢業於同一所大學……”
“他是我的前男友,”
洛詩的直截了當讓岑老太太難得露出詫異神色。
她原本隻是想介紹兩個年輕人認識認識,卻沒想到這隨便一抓,竟然就是有過前緣的前任。
傅予深看了一眼洛詩難掩潮紅的臉頰,還有帶著倦意的病容,垂眸打開菜單道:
“她說得沒錯,所以,您不用費心,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像一根紮在心底的暗刺被人撥動,洛詩指尖一縮。
岑老太太似乎也覺得這事兒辦得不太巧,半響,她笑了笑:
“沒關係,能遇見也是一段緣分,那這頓飯就當化乾戈為玉帛了,誒呦,怎麼就這麼巧呢……”
這頓飯吃得食之無味。
席間岑老太太主動提了華悅的海上美術館項目,洛詩也沒有錯失這個自薦的機會,很快便約定了和岑家兒媳見麵的機會。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比她預想的最好情況還要順利。
洛詩卻覺得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好像被一分為二,她的臉上從始至終保持著溫煦的笑意,但靈魂卻浮在上空,漠然地注視著一切。
“阿詩——”
匆匆趕來的段馳打破了餐廳的寧靜氛圍。
“抱歉,”洛詩拿起餐巾緩慢地擦拭唇角,看向岑老太太,“岑奶奶,我有些事需要處理,就先……”
“你那條短信是什麼意思?”
段馳緊緊攥住洛詩的手腕,她本就因生病沒什麼力氣,幾乎被他從位置上提了起來。
洛詩因疼痛而下意識蹙眉。
傅予深抬眸看向段馳拉扯洛詩的那隻手,手裡切割牛肉的冰冷餐刀被骨節分明的手指攥緊,他的視線森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洛詩卻並沒有說什麼。
她隻回頭向岑老太太遞去一個安撫眼神,便任由段馳將自己從餐廳裡帶走。
大約是剛剛酒醒,段馳身上還裹著濃重的酒氣,布滿血絲的眼中充滿了委屈與憤懣,好像洛詩才是那個傷透他心的負心人。
“我不明白,阿詩,你那條要跟我分手的短信是什麼意思?”
洛詩直接將她在韶露房間裡拍下來的照片遞給他。
“這個理由夠嗎?”
段馳啞然一瞬,很快又反應過來:
“你在生氣?就因為我睡在韶露房間的地板上了?阿詩,我們什麼都沒發生,這沒什麼可生氣的,我和她從小穿開襠褲的交情,你根本不需要吃她的醋。”
洛詩怒極反笑:“那下次你們倆要是睡在同一張床上,我也不能想太多?”
“我們也不是沒……阿詩!阿詩!那都是高中夏令營的事了,那是大通鋪!”
沒等他說完,洛詩扭頭向內艙快步走去。
如果繼續糾纏下去,未來她還要一次次的容忍,一次次的周旋。
她還要用多少次苦肉計,還要因為他的耳根子軟咽下多少委屈?
所以她絕不能妥協。
談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洛詩的房間外。
洛詩轉身對眼眶微紅的段馳道:
“你母親在畫廊的投資,我會按合同退還,分手的事情,你如果覺得對你麵子有礙,我們可以等下船之後挑個時間公開,對外你想怎麼解釋都行,我會配合,謝謝你這段時間的幫……”
“我不同意。”
段馳忽然抬手攥住洛詩的房門。
濃烈的酒氣充斥著狹小的空間,男性的力量令她無法撼動分毫,洛詩將下唇咬得發白,像是已經用上了渾身的力氣。
“……鬆手。”
大約是酒精催化,段馳看著近在咫尺的洛詩,幾縷碎發垂落在她纖細的鎖骨,落在他眼底,看上去纖弱又可憐。
他喉結微動,不僅沒有鬆手,又向前跨了一步。
“今天的事,我可以保證下次不會再犯,阿詩,你既然說給過我機會,難道就不能再給這最後一次嗎……”
某些封存已久的記憶似乎被這幾秒內的僵持喚醒。
昏暗無光的居民樓樓道。
暗綠色的斑駁牆壁,老舊的鐵柵門。
還有堵住她去路的男人,閃爍著野獸捕獵般興味的那雙眼。
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洛詩有很長一段時間,幾乎已經忘記了曾經令她徹夜恐懼的這段經曆。
但就在這幾秒中,她重溫了舊日的恐怖回憶,絕望感緩慢地,如潮水席卷全身,肺部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令呼吸變得格外艱難。
洛詩能聽見段馳似乎在說些什麼,但很快就被耳蝸裡傳來的嗡鳴聲蓋過。
她一度覺得,自己將要被人像那一年一樣拖拽著墜入地獄——
直到一隻戴著銀色腕表的手毫無征兆地出現。
那扇洛詩難以撼動的門,輕而易舉地,停了下來。
“愣著乾什麼?”
視線交彙處,洛詩怔然望著神色寡淡的傅予深。
“進去,這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