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以殺證道的流言, 李瀾江自然是隱約知曉的。
不僅如此, 好些消息還是他親自放出去,諸如‘假作在道碑前獲得傳承’這樣的話。
真真假假, 方才能更好的掩人耳目。來日若有人再提出得黎樺仙君傳承之事,聽聞者心中也定有懷疑不敢輕易相信, 便是相信,亦會因他這番舉動而猶豫不決。
況且大道之境為三千大小世界修士齊入, 現下留心他與道侶麵容之人幾乎已長眠在哪大道之境中,待時日一長, 就是有心想尋出他們, 亦難。
李瀾江回到大世界後,在附近的城池中借著傳送陣隨意換個新地方, 接著便在城中尋處客棧住下。
與人廝殺這麼多日,他知曉淩啟玉定是累著了。
雖然對方未曾表明亦強裝著鎮定,但偶爾顯露出來的表情還是可以窺知一二。
初見血光,能做到這番模樣已是極好, 若不是那些修士追得著實過緊,他又不願鬆懈恐消息傳出更多, 不然必是要停下細細安撫道侶一般。
現下既有時間, 便不可再拖。
李瀾江也擔憂淩啟玉心裡藏起太多事情, 會悶壞自己。
入了客棧後, 他便安排了桌勉強算得上是豐盛的靈食, 待那些菜肴皆上齊, 隨著房門的閉合, 也隨手落下了陣法禁製。
李瀾江將道侶牽引著桌邊坐下,邊為對方布菜,邊說道:“可是心情不好?”
但話音落下許久,菜已布完,都未見淩啟玉開口,甚至連動作都沒有半分,直直盯著正前方的模樣,比之初入修真界是還要呆滯上幾分。
頓時,他眉宇緊緊鎖起,連忙放下筷條,伸手輕輕將道侶的臉龐扳至與自己對視,輕聲詢問道:“這是怎了?”
語氣雖還冷靜,但眸中的擔憂與焦急都似是要溢出來。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淩啟玉愣愣的搖了搖頭。
很努力想開口說些什麼,但由於方才又趁著恍神的時候在腦子裡小小研究了一下那些詭異的記錄數據,導致現下不大能順利操縱起自己的身體。
李瀾江見眼前那麵容精致的人兒已將凝聚起來的視線往向自己眼眸處,便字句清晰的開口繼續說著:“有甚不舒服都要同我說,莫要憋在心裡。”
他明白自己不能急,亦不能對淩啟玉急,隻有慢慢來,才會得到最好的結果。
二人就這麼靜靜的對視了過了好半晌。
淩啟玉方才搖了搖頭,感受到李瀾江身上傳來的憂慮,便伸出雙手握住了對方那隻輕抓著自己下巴的手,笑著說道:“沒有不舒服,不必擔心。”
“果真?”李瀾江恐道侶是寬慰自己,便板起了臉,嚴肅的再問道。
淩啟玉可沒被嚇到,他眨了眨眼,亦做出嚴肅認真的模樣,回答道:“當然是真,我可曾騙過你?”
這話倒不假,雖然方才確實遲鈍了些,但許是因為對腦中怪異數據的理解,又或是因為兩股數據記錄漸漸融合後在腦海中騰出了大片空間,現下竟然感覺操縱身體更順利了些,說的話似比之前都流利且長!
繼續下去,正常溝通指日可待!
大概就是因禍得福?
或者說,能得書黎樺之道,本身便不是甚禍事?
思及書黎樺,淩啟玉方才記起自己一直都沒有時間與李瀾江說起此事,便整理起措辭,試圖開口。
誰知,第一句便是語氣軟軟的熟悉呼喚聲。
“江江。”
……
淩啟玉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都改不過來了!
他明明想叫的是‘瀾江’!
但誰知自己這嘴巴根本就不聽話,怎麼都要叫成江江!
李瀾江見淩啟玉現下模樣確實不像是有甚事,雖慢了些,但這回答確實與往日比要好些,心頭亦鬆了口氣。
他將手往上微移幾分,在那小巧的鼻尖處停下,輕點幾下,開口歎道:“你呀。”
話音落下後,便也收回了手,恐桌上菜肴涼了影響味道,便將白玉碗筷送入對方手中。
被點了鼻尖的淩啟玉也不再糾結自己那都喚喊十多年的稱呼,捧著手裡多出的碗筷,很是認真的說道:“那日我在碑前,見到了黎樺仙君,在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努力還是有成果的,這不,他說話字數越來越多,也順暢得很呢!
為了繼續驗收他著努力的成果,亦是為了能更加認真的討論起這件關於黎樺仙君的重要事情,他便把手中的碗與筷子放回桌上,眼巴巴的盯著身旁的李瀾江,等待對方的回答。
聞言,李瀾江夾菜的手微頓。
他放下碗筷,沉思片刻,方才說道:“你在碑前從未離開過,約莫是神識被拉入另一處地方。那黎樺仙君已飛升數萬年,見著的許是黎樺仙君留在碑中的分神罷。仙君為世間少有之奇人,能得他指點,實為幸事。”
可不是奇人嗎?
便不提其他,那散落修真界的多樣法器皆見證其試圖帶著數多‘寶物’飛升的壯舉呢!
“他說我矮!”
雖隨口與伴侶抱怨著,但淩啟玉也覺得自己確實是挺幸運的。
不管是活了兩輩子,還是遇到李瀾江,或是身上神奇的體質,及恰巧‘悟出’黎樺仙君之道,都幸運至極。
除了暫時沒辦法正常控製身體外,簡直比那話本主角過得還要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