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極。”
李瀾江也笑了, 雖僅在記憶中見過對方,許是記憶帶他帶來了些許影響, 現下相處也不覺生疏。
即便這般, 還是有些禮數要行, 道君與尋常修士還是不同的。
他拱手行禮道:“見過塵川道君。”
然這禮還未成, 手便被書卷擋了回去。
許塵川笑道:“你莫要可折煞我,這一身功德給我行禮,是怕我早比你飛升不成?”
知曉好友還存著前世記憶, 又見修為已到元嬰,臉上的笑容更盛幾分。
許塵川再笑著歎道:“觀你這般進展, 恐是真會早飛升過我。”
“怎會, 你隨時可入大道之境,不過是放不下俗事罷。”
李瀾江笑著開口,又思及不久前在虛空中遇到的仙人,便不打算再多言勸說。
得道飛仙固然是好事,但誰又知曉那上界是何光景?
再說那仙,便是修道的儘頭?若是為何修士大多將飛升之處喚為上界?此間種種皆令人沉思。
更有青衣仙人留與的異象,且還是再等等罷。
聽到這話的許塵川臉上的笑容瞬間變苦幾分, 很是惆悵的開口說道:“你又不是不知, 我這宗門, 窮啊!祖師留下的仙器可都是吃靈石的!且也沒能找到合適的掌門人選,若是我飛升了, 恐不用百年, 便幾年的光景, 門下這群悶木頭弟子就把底蘊都給敗光了。”
他是真的愁。
雖說宗門儲蓄尚且充裕得很,但要知曉祖師留下的那些仙器…著實催命得緊。
光是修真界眾所周知的仙山浮島與臥天石,都極難供養!更彆說生出的器靈還偶爾會吞藏點小金庫……
且也不知為何,門中弟子大多不怎愛說話,而稍微活潑些的,又怎都不願當掌門。
每當思及此,就十分後悔往昔剛入門時竟聽了師父的哄騙,成了門中唯一的掌門人選!
不若,他也去收個新弟子?
活潑點,適合交友。乖一些,比較聽話。長得好,討仙器器靈喜歡。
許塵川正想得出神,餘光忽就瞥到好友身旁安安靜靜的少年。
妙啊!長得就是能管住器靈的模樣!
也不知道有無門派,若是沒有,那…他覺得無門很合適,自己也還有精力再收個弟子!雖然對方既是跟著好友前來,這般無門派的可能性亦極小,但心裡也還是懷著那麼點小小的希望。
於是,許塵川先朝著少年笑了笑,方才看向李瀾江,說道:“這可是你門中弟子?”
“這是我道侶,淩啟玉。”李瀾江先是對著前世好友介紹了自己的道侶,接著便看向淩啟玉,語氣輕柔三分,繼續開口說道:“此為塵川道君,他性情豪爽,你不必太過拘謹。”
淩啟玉自是不會拘謹,早在幾日前李瀾江便與他說了這位無門掌門廣交好友上至道君下到凡人的壯舉。
彆的不提,就這等交際能力,他是服氣的!
先是抿嘴朝著塵川道君笑了笑,淩啟玉才緩緩拱手,道:“見過道君。”
而此時的許塵川大腦已然一片空白。
亦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又看到了什麼!
說的是…道侶?語氣還這麼的……
恍惚得就連他用書卷散開眼前少年那拱手動作的舉動都變得緩慢起來。
過了許久又許久,稍微回神的許塵川方才勉強勾了勾嘴角撐起個得體笑容,同時語氣帶著疑惑再次確認:“道侶?”
“嗯,已在堂前成親,天地父母為證。”
聽到回答的許塵川看著前世好友那盯著道侶柔情似水的目光,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甚滲人幻境中!
這轉世投胎還能讓人鐵樹開花?
又記起曾經年少時情竇初開愛慕一同行女修,眼看著便能互表心意再進一步。恰逢途中遇上好友莫問君,便朝其傾訴,誰知竟被勸著‘道方才是真,情愛皆為假象’。勸就罷,莫問君善辨至極,不僅說得他心服口服,那心中的青苗也被隨之捏斷。
雖而後亦發現那女修為魔道練的更是那采陽補陰之法,但……
但你莫問君勸我莫要動情,轉世後居然找了個道侶還拜堂成親!
可就不大厚道了啊!
許塵川本就是真性情者,與莫問君亦是至交好友,他可不同某些個尊敬著大師兄的師弟師妹那般需要繞彎子。
且此時四下亦無外人,便直接笑著暗指道:“好一個莫問君,可真是言出必行!”
說完後,對上轉世好友的視線,亦笑著繼續開口:“現下你是李瀾江,與問君堅持著的東西倒是大不同。”
這話連淩啟玉都聽出了不對,眼睛眨了又眨,李瀾江哪能沒聽出來。
但還能怎麼辦。
雖前世記憶未曾留下對方與此有甚乾係,可現下見著那似是帶著幽怨的熟悉視線,亦知曉莫問君定是做了些什麼,大抵是擋情緣之事罷?也不知為何,那莫問君似挺喜做這般事,甚至在心中認為此番有磨煉道心之功。
……
不管磨煉不磨煉道心,現下還是得說些什麼的。
於是,他緩緩說道:“緣分到了,便是擋亦擋不住。”
“也罷,我自是說不過你的。”
許塵川不欲與李瀾江再做糾纏,他可瞧出來了,雖人換了個模樣,但那詭辯的能力,卻不差半分!
怪他緣分未到罷!
邊這麼想著,他邊將二人往屋裡帶去,摯友已至,可不能連杯熱茶都不奉上。
塵川道君極善交談,便是再無情冷漠之人亦能與其聊上好幾句,又何況是李瀾江與淩啟玉。
傾聽時認真,待到出言時又風趣,既然能接話也可開有趣新話題,與李瀾江交談亦不會冷落淩啟玉,瞧出淩啟玉過於遲鈍也不多問,就靜靜的等著回答再暢談下去。
如此也難怪會結識這麼多的友人。
不知不覺間天色便就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