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半晌,淩啟玉才猛然回過神來, 快步衝上前去, 雙膝重重跪在李瀾江身前。他俯身, 試圖離李瀾江更近些, 可到了這個時候, 卻怎麼也不敢靠近。
眼眸緊緊盯著那張蒼白且還帶著數多傷口的熟悉麵孔, 大顆大顆淚水不知不覺間就順著臉頰緩緩滑落。
一滴又一滴, 滴落在他那微微顫抖的手背上。
光是伸手觸碰李瀾江, 都花費了他極大的力氣。
心心掛念的人就在眼前。
但淩啟玉卻怎麼都不敢認,更是期盼著這隻是假象。
寧願不與李瀾江相見。
都不希望是如今這般情況!
又恐這般磨蹭下去會耽誤治療的時間,淩啟玉這才觸碰上李瀾江那麵無血色的臉龐。
入手冰涼。
就跟他那沉入深海的心一般涼。
“江江, 江江……”
淩啟玉不禁再次呼喚著, 隻是語氣要輕上許多, 也急促上許多。
像是怕驚醒睡夢中的人,又像是怕無法驚醒‘睡夢中’的人。
淚依舊在無聲掉落著。
落在那依舊顫抖不止的手背,再滑落到眼眸緊閉的李瀾江身上, 打濕那片片凝結的暗紅血跡。
淩啟玉咬牙不再出聲,他狠狠抹了把眼淚, 緊接著開始翻起李瀾江的眼皮,再伸出食指與中指在那同樣冰涼的頸間查探著頸總動脈是否還存搏動。
最後輕輕趴在李瀾江的胸口, 仔細傾聽者那心臟跳躍的聲音。
微弱。
但確實存在!
淩啟玉露出了個稱不上多好看的笑容。
但很快, 笑容便僵硬著, 漸漸變得苦澀起來。
他反應過來現下已經不是曾經生活過的和平年代, 並不是受傷到還有一口氣就能送去醫院搶救。
這個秘境裡沒有醫院。
能救李瀾江的…也許隻有他。
深呼吸一口氣。
淩啟玉告訴自己不可以著急, 也不可以慌張。
回憶著曾經在玉簡中見過的修真界中查探傷勢與療傷的記錄,他輕輕抓起李瀾江冰涼的手腕,手指輕輕扣在對方腕間,小心翼翼的輸入靈力查探起來。
在他人體內查探是件異常凶險的事情,不管是對於查探者或是被查探者,皆是如此。
這是淩啟玉首次進行這般操作,他不怕危險,就怕李瀾江有危險。
但彆無他法。
這秘境中危機四伏,他也沒辦法去尋來可以為李瀾江治療的修士,更何況修真界人心難測,又怎敢輕易尋修士治療。
除了嘗試,也隻能嘗試!
憑借著往日對靈氣的熟悉度,淩啟玉很是順利的闖入了李瀾江那混亂又殘破的身體內,但沒過半柱香的時間,就被逼退出來。
那些雜亂的蠻橫靈力在李瀾江身體內大肆破壞著!
淩啟玉阻止不了,也沒辦法阻止,因為那就是李瀾江自身的力量。
他隻能分成數次繼續查探,同時還試圖用自己的靈力修複起李瀾江的傷勢。
可惜無論他怎麼做,都隻是徒勞,李瀾江身上也得不到半分效果,甚至大有加重的趨勢。
這下淩啟玉也不敢繼續了,連忙收起靈力。
他猜測著李瀾江也許是受傷過重,無法再梳理體內靈力,而身體自身就帶著防禦機製,試圖修複失敗數次後,在這情況下便開始無差彆攻擊起來。
淩啟玉也沒有灰心。
他繼續深呼吸,平複內心的慌亂後,搖著手上的鈴鐺開始翻找起丹藥來。
早前李瀾江為他準備了許多東西,以防備意外發生,而入門時師兄師姐們也贈予他好著稀罕玩意。
所求不多,隻願能把李瀾江從這昏迷不醒的重傷邊緣拉回!
在淩啟玉忙碌著的同時,毛團子們也在繼續努力著。
哪怕口乾舌燥,也不停的舔著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再疲憊都沒有停下休息。
而兔子也用著自己的方式檢查起李瀾江,伸出白爪子摸摸人類冰涼冰涼的大手後,掏出自己攢來的數多有著治愈功能的靈草,輕輕圍著人類擺了一圈。
淩啟玉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去關注毛團子跟兔子的舉動,找到他想要的丹藥,思索許久後,拿出了其中治療功能看起來最強大的一瓶丹藥。
虧得師兄師姐們細心,在丹藥瓶上標注好了用處與功效。
而淩啟玉打算用的,就是那標著‘重傷後口服一顆護心脈回陽救逆’且放在精美禮盒中的丹藥。
借著玉簡裡學來的粗略知識,他分辨出這丹藥應是極品靈丹,一打開藥瓶就有異象出現,耳邊似是伴著清晨時的陣陣清香鳥鳴。
淩啟玉不再猶豫,將丹藥倒入手心後,便小心翼翼將丹藥放入李瀾江口中。為防止這顆瞧著並不算大的丹藥會誤入氣管,還特地把對方扶在懷裡。
做完這些,他也沒有停下來。
而是從儲物鈴中取了乾淨且帶著些許靈力的水,輕輕擦拭起李瀾江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
淩啟玉的動作異常輕柔。
仿佛隻要下手重一些,就會驚擾到他懷中不願睜開眼眸的愛人。
好些處傷口的血痂連著衣袍都緊緊黏在一起,甚至還有些愈合相連著。
他隻能咬著牙,狠心用乾淨的短匕,將傷口挑開。
眼裡乾澀無比。
但淩啟玉不敢哭,也不能哭。
他不可以脆弱。
也沒有時間去脆弱。
至少在李瀾江治好傷之前,不可以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