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薛氏和徐氏等薑聞走了, 在家裡收拾了不少的東西,吩咐下人送去林家。
等到送禮的下人出去了, 薛氏還有些不甘心道:“這門親事確實是好, 我在想,若是林如海和聞兒能夠親自談談, 許是能談攏也說不定……”
“先不說合不合規矩。”徐氏不讚成道:“咱們也不能牛不喝水強按頭,還是要聞兒她自己願意。”
雖然長輩心態不希望孩子孤獨終老, 但兩個人說到底還是尊重薑聞的, 不然兒女婚事多少都是父母之命,她們若是強硬定下, 薑聞也是沒有辦法的。
隻不過兩個人在家裡兀自遺憾著, 不曾想去送禮的下人回來的時候竟然還給她們帶回了一位客人來。
“給兩位夫人問安。”
薛氏和徐氏麵麵相覷, 這位蘇嬤嬤她們都在薑聞口中聽到過,確實是有些麵冷,她此時過來, 難道是……
薑聞哪裡知道家裡有人等她,從葉韻宜那兒回來,路上突然聽到外頭叫賣“糖炒栗子”,就很想吃,立即便讓馬車停下去買了三斤, 準備回家她們娘三個一人一斤捧著吃。
到家之後她也沒用下人拿,自己抱著三袋兒糖炒栗子便回了正院,嘴上還喊著:“娘,母親, 我買了糖炒栗……”話剛說了一半,一眼便見到了本來不應該出現在她家的人,微驚道:“蘇、蘇嬤嬤?!”
蘇嬤嬤從椅子上站起來,衝著薑聞恭謹的行禮請安:“淵大奶奶安,得知您和兩位夫人從姑蘇回來,奴婢特來拜見。”
薑聞扯了扯嘴角,點點頭回禮,隨即想起自己懷裡抱著的糖炒栗子,立即放到桌上去,又整了整衣服,這才道:“您來了多久了?”轉而稍微帶點兒埋怨的看著娘和婆婆,“蘇嬤嬤過來,應該早點兒去通知我才是。”
蘇嬤嬤替薛氏和徐氏解釋:“是奴婢來的突然,自然不該打擾您出門會友。”
雖說見麵的時候形象略微有點兒不羈 ,但好在她今天為了出門仔細捯飭了一番,所以正襟危坐露出微笑的時候應該也不會太沒氣勢……吧?
“蘇嬤嬤今日來可是還有其他事?”
蘇嬤嬤雙手置於腹前,恭敬道:“確實是有一事想要與您商談。”
薑聞被她的態度搞得微微有些不適應,眼睛瞄了一眼旁邊豎著耳朵聽的兩個長輩,然後笑著對蘇嬤嬤抬手邀請道:“嬤嬤,不如移步書房。”
薛氏一聽她的意思,便知道是不想讓她們聽見,小聲嘀咕:“好像誰稀得聽似的。”
薑聞已經領著蘇嬤嬤出去,隻徐氏一人聽到,好笑的搖搖頭,拿了一袋兒糖炒栗子給她,自己又拿了一袋兒,道:“咱們就不要管了,聞兒專門帶回來的栗子,趁熱吃吧。”
另一邊薑聞帶蘇嬤嬤進了書房,請她坐下之後又讓丫鬟上茶,這才坐在椅子上,說道:“這茶葉是我們這次從金陵帶回來的,味道跟揚州這邊兒的還是有些不同的,您嘗嘗。”
蘇嬤嬤接過之後聞了聞,又品了一口,讚道:“清香怡人。”
稱讚的時候老人家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可信度直線下降,薑聞自己喝了一口,覺得與平時沒什麼不同,這才沒有懷疑它的口感是不是不好。
“淵大奶奶。”見薑聞不主動提起,蘇嬤嬤放下茶杯,開誠布公道:“想必您知道我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能猜到。”薑聞點點頭,淡定的問:“那麼您今日是代人前來還是自作主張呢?”
“奴婢來拜訪,老爺並未阻攔。”
“哦——”那就理解了,薑聞點著頭,繼續道:“道理我都懂,這些日子家裡也給我說了不少好處,但我們家雖說不富裕,也是小有薄產的,其實覺得這門婚事對我來說沒什麼必要,難道您還有更有新意的理由嗎?”
蘇嬤嬤沉吟片刻,張口道:“當初我們家小少爺沒了,夫人自覺未能給林家生下子嗣心生愧疚,彌留之前還念叨過,琛少爺是他們看著長大的,若是能夠過繼多好……”
薑聞皺眉,不客氣道:“還有這樣的事?太過異想天開了吧?”
“老爺是真心疼愛琛少爺的,知道琛少爺愛護家人,此事決計不可行,自然是不願意說出來傷了感情。”蘇嬤嬤表情儘量柔和一些,但她麵無表情習慣了,並不顯得十分真誠,“奴婢這麼說,就是想讓您知道,老爺是真的看重琛少爺,否則他那樣的人,夫人一年孝期還未過,如何會對老族長的提議動搖?”
薑聞不置可否,對林如海的人品她倒是不懷疑,再說,她這長相打扮打扮倒還算溫婉,但氣質跟溫婉一點兒不沾邊兒,糙得很,難道還能讓一個正人君子不顧人倫嗎?又不是腦殘劇。
“其實老爺也是一片慈父之心。”蘇嬤嬤也不在意她不回話,繼續說:“琛少爺不知有沒有跟您說他們到榮國府的情況,說來有些慚愧,我們老爺後來又請人幫忙打聽才知道,榮國府其實不太適合小姐在那邊守孝,但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把她接過來。”
“所以呢?”
“若是老爺再娶,小姐自然就有母親教導,接回來也是順其自然的。而我們夫人去世之後,老爺說過不願續娶的話,我們這些老奴心裡都是不願如此卻又沒辦法勸的。”所以突然有這麼一個原因讓林如海鬆動,蘇嬤嬤才這麼迫切的希望能促成。
薑聞啜了一口茶,林黛玉的事兒她早就有所猜測,不過,“您說的都是對你們的好處,這事兒於我本人又有什麼益處?”
“奴婢自是知道您不是愛慕虛榮的人,否則定是很快就答應下來了。您的顧慮我也聽兩位老夫人說了,這件事兒對兩家來說雙贏,但其實受益者更多是我們老爺和琛少爺。所以您若是答應,林家自然不會讓您有任何困擾,您介意的事都可以商量。”
薑聞一挑眉,並不意外她娘和婆婆在中間摻和,隻是試探道:“您是說……”
“除非林家確實需要主母出席的重要場合,其他事情您不願意,沒人強求。”蘇嬤嬤直接承諾。
薑聞有些好奇的問:“哦?這其他事,具體如何說呢?”
“琛少爺已到了適婚年齡,您若是應許,老爺有心為琛少爺求娶一位大家小姐;兩位老夫人日後也可住在林家由林家奉養照顧;林家家財隨您取用,林家奴仆任您支配,林家無人限製您的自由……”
聽著她的意思,林琛的前程有人願意接管,家裡兩個長輩的後半生穩妥,林如海又無父母長輩管束,她既可以享受林夫人的尊榮又不用負林夫人的責任……薑聞下意識的咬著拇指指甲,臥槽,這心動的感腳是怎麼回事兒?!
當初薑明一對薑聞唯一的要求便是照顧薛氏和林琛,但薑聞自己心裡有一個衡量標準,與她重獲新生相比,孰重孰輕,幾乎不需要多加考慮。
若是這門婚事對她不是束縛,反倒能讓她徹底把這個恩情一筆勾銷,是不是從今以後與他們相處就真真正正的毫無負擔,她才真的可以隨自己的心而為?
這麼略顯沉重的情緒不適合薑聞,歡快點兒想,她兒子這麼受人待見,讓她都能“母憑子貴”了,好像還挺讓人驕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