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目驚心。
大殿裡的眾人瞬間躁動起來,終究是同僚這麼多年,心裡哪能沒有半點感觸。
他們都有著同一個念頭:
為了一個女人跟朝臣撕破臉麵,為了一個女人獻出生命,不值得。
可上麵的人還是沒有開口,甚至連太醫也沒打算叫。
有人開始猶豫,要不要也附和廢後,逼上一把。
還沒等第一個人屈膝跪下,君曄說話了。
“還有誰要以死諫言?”那聲音裡帶著不耐煩和催促之意,當真是來索命的,“趕緊的,好讓人一並收拾了,省事。”
省事!
君曄抬眼看了下方交頭接耳的一眾人,目光有落到那根沾了血的柱子上,微微皺眉。
那血在他眼裡,就像是不慎沾在牆上的蚊子血,見了,隻讓人心中升起淡淡的厭惡。
方才一起諫言的人頓時不敢說話,直覺跪在地上的雙腿泛起了疼意,他們不想像是跪在大殿上,倒像是跪在刀尖上。
有人開始議彆的事,這件事就這麼輕飄飄被揭過,再無人敢提廢後一事。
有侍衛進來將人拖出去,發現人沒死,還有活著。
大約撞柱時膽怯了,有所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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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後,君曄正打算回宮,卻被攔下,是雲家父子。
年近古稀的雲家老爺子帶著兒子跪在了君曄麵前。
雲容盛做的事,君曄雖沒拿到明麵上來說,但雲容盛這幾天的異常還是被他們給察覺了,知道這事後,雲家老爺子當場昏了過去。
作為嫡長孫不入仕就已經夠荒唐了,怎麼能做出這等不忠不義之事?
這不是要置雲家上下於死地嗎?
這些天查抄了好幾家官員府邸,但從沒落到雲家頭上。
做過帝師的雲老爺子一雙明亮的眼睛湧出了淚水:
“求陛下降罪!下官教子無方,犯下大錯……”
君曄垂眸瞧著,眸光暗沉,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雲家世代忠良。雲老爺子教會他為君之道,從不曾因為他當時尷尬的處境有過一絲輕慢。雲容盛與他幼時相識,兩人一個跳脫一個沉冷,一個永遠向往著天大地大的自由,一個卻永遠被鎖在宮牆之中。
“朕糊塗了,前些日子容盛進宮來說他要遠遊,是……”君曄的聲音低沉,像清晨縈繞在山間的霧,帶著寒涼似要飄散,“是還未出發嗎?”
雲家父子心頭大震,倉惶抬頭,隻看見君曄麵色微凝,眼神滑向天際,眼底的情緒讓人探不真切。
他再度開口,聲音似乎帶了些悲慟,又似乎平靜無波。
“此時離京,便不要再回來了吧。”
說完,君曄沒再多留,抬腳路過他們,順著宮道漸行漸遠。
雲家父子的心跳在這一刻似乎停了,他們忙對著君曄的背影重重磕頭,一字一句道:
“謝陛下!”
君曄是在禦花園內找到墨芩的。
女孩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衣裙,倚在小亭的欄杆邊上,用隨手折來的綠枝條逗弄池塘裡的魚。
能出來逛,她十分歡喜,絲毫沒有被朝堂上的氛圍影響。
似乎外麵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她活在這個世界之外,隨時都能抽身離開,這裡的一切都不能牽她的情緒。
這個認知,讓君曄產生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
要怎麼樣才能留住她,鎖她在身邊。